伯將道聲好,便和姬搏虎一起走入林中,尋找那隻被射落的大雁。
眾人在林中搜尋,一聲高亢清亮的雁鳴又響起。有人道聲:“在那邊!”眾人便循聲而去。走了幾步,伯將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拉住姬搏虎問:“你剛才射那隻雁,可曾見到箭中何處?”
姬搏虎道:“我瞧得真切,一箭正中頸項。”
“這不對啊……”伯將喃喃道:“箭中頸項,又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這會兒應該死透了吧……可是聽這叫聲中氣十足……而且,這叫聲也太大了些……”
“管他呢,”姬搏虎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往前走了十餘步,姬搏虎停了下來,道:“怎麼好像……有人在看我……”
伯將聞言一驚,腦中似乎閃過一些頭緒,苦苦思索,卻始終抓不住。這時又一聲響亮的雁鳴聲響起,聽聲音就在左近。
前面有學生叫道:“快到了,在這邊。”姬搏虎快步向聲音來處趕去。伯將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叫一聲:“不好!”
可是已經晚了,前面傳來兩聲驚呼,姬搏虎跑過去,轉過兩棵大樹,眼前赫然出現一頭怪獸。這怪獸體型巨大,高約兩丈,體長三丈餘,頭生四角,耳似野豬,最怪異的是,它竟然長著一雙類似人類的眼睛。這怪獸已經將兩個最先趕到的學生挑翻,那兩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怪獸正張開一張巨口,向其中一人咬去。姬搏虎見情勢緊急,大喝一聲撲上前去,兩手抓住怪獸的角,用力想將它扳倒。那怪獸仰起頭來只那麼一甩,姬搏虎像個布口袋般,被甩飛出去撞在一棵樹上,摔到地下再不動彈了。
這時伯將也趕到,正見到姬搏虎被怪獸甩飛。
“跑!跑!快跑啊!”伯將高聲尖叫,轉身就跑,“這……這他媽的是諸懷啊……”
那怪獸被伯將的叫聲吸引,仰頭髮出一聲嘶鳴,竟然就是眾人之前聽到的雁鳴之聲。怪獸撒開四蹄,向伯將追去。伯將跑到一棵樹邊,連拽帶爬地爬到了樹上,怪獸奔過來,一頭向伯將所在的樹上撞去,那有人腰粗細的樹幹應聲而斷,上半截緩緩倒下。伯將待樹幹甫一落地,一個骨碌滾將出去,爬起來繼續跑,怪獸在他身後緊追不捨。
伯將沒命價地飛奔,耳中聽得身後不斷傳來樹枝斷折的聲音,心中只恨平時沒有好好鍛鍊,此刻跑得不夠快。
身後怪獸的聲音越來越近,伯將忽然眼前一亮,已然跑出了樹林,兩輛戰車正停在林邊。伯將跳上一輛戰車,打馬拼命向獵場中趕去,口中大聲呼喊:“有怪獸!快……快去救人!”
怪獸也衝出了林子,追著伯將的戰車奔跑,其速度竟然不輸奔馬。
獵場中的眾人看到有人被怪獸追趕而來,幾輛戰車掉轉車頭向伯將迎去。見到有人接應,伯將終於鬆了一口氣。
幾輛戰車上的甲首向怪獸放箭,都被怪獸甩動巨角擋下,有幾隻射中怪獸身上,竟然射不進去,紛紛掉了下來。御者駕著戰車靠近怪獸,車上的車右用長戟向怪獸鉤去,豈料怪獸的皮硬如岩石,鋒利的赤金長戟劃過,竟然只能留下一道印痕,卻破不開皮肉。
後面又有幾輛戰車馳援而來,跟進的遊騎和徒卒也已趕到,眾人將怪獸圍住,大聲呼喝,手中捕網和投槍紛紛投出,卻也傷不了怪獸分毫。那怪獸被激出了狂性,片刻之間又挑飛了數人。
獵場外的女學生見遠處塵土飛揚,隱隱有人的呼喝聲傳來,聲音中透著急切,卻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議論紛紛。兮子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拉了拉鴉漓道:“鴉漓,你發現了沒有?我們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吶……”
鴉漓正攀在車軾上觀望遠處的獵場,對兮子的話不以為意,介面道:“你別管少不少人了,獵場裡好像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啊。”
師砥和蘇曠遠遠望見情況有異,連忙駕車趕去檢視。這時怪獸被圍的圈子越來越小,怪獸鼻息粗重,雙眼血紅,突然昂首嘶鳴一聲,發力一撞,竟然將一輛戰車連車帶馬撞翻在地,越過這輛戰車,從包圍圈中突圍出來。
怪獸撒蹄狂奔,將眾人的戰車和遊騎都甩在後面,向著師砥和蘇曠的車駕迎面撞來。師砥韁繩一抖,四匹馬在奔跑中輕巧地轉了個弧圈,帶著車駕避過了怪獸。那怪獸速度不減,竟直直向著女學生們所在的車駕衝過來。
女學生們終於看清了有這樣一隻兇惡的怪獸向著自己衝來,一些人一時被嚇得呆住了,動彈不得,只能驚聲尖叫起來。眼見著怪獸越來越近,就要撞上女學生的車駕,一個人影從斜刺裡奔來,擋在了女學生和怪獸中間。兮子仔細一看,見這人正是仲祁。
仲祁雙手持著一面長盾,剛剛立起盾牌,怪獸已然衝到,和盾牌重重撞在一起,盾牌上亮起兩道禁制的藍色光芒,須臾便即消散,盾牌也經不住這衝撞之力,四分五裂飛散四濺。仲祁被這股大力拋起,重重摔在女學生的車前,仲祁只覺得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從嘴角溢位。
那怪獸被盾牌阻了一阻,也停住腳步,在原地晃了晃頭,發現了前面阻擋自己的人,嘶鳴一聲,奔到仲祁身前,高高抬起兩個前蹄向仲祁踩踏下來。
仲祁這一摔,只覺得全身四肢百骸無處不痛,已然動彈不得,眼見怪獸兩個碩大的蹄子向自己重重踏來,他只能閉目就死。上面傳來一股勁風,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傳來,仲祁睜眼一看,見一面藍色的水盾擋在自己身前,怪獸的兩個蹄子將水盾踩得向下凹進了一大塊,在仲祁身前堪堪停住。
車上的鴉漓雙肩上“源”紋光芒閃爍,她額頭上滿是汗水,正在維持著水盾與怪獸苦苦角力,她見仲祁在水盾下還是不動,不由急得大喊:“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啊,我快支援不住了。”
仲祁拼盡了全身之力,讓自己向旁邊滾去。鴉漓肩上“源”紋閃了幾閃,黯淡下來,水盾終於承受不住怪獸的力量,轟然散成了無數水滴,怪獸的前蹄重重踏在了仲祁剛才所在的地上,踏出兩個深深的蹄印。
仲祁滾到不遠處,再也沒了力氣,只能大口喘息。鴉漓在車上也在大口喘氣,和怪獸的角力耗盡了她的力量,這會兒想再化出一面水盾卻是不成了。
怪獸見踩踏不成,又奔向仲祁,張開巨口向仲祁咬去。驀地遠處一箭射來,正中怪獸一隻眼睛,怪獸向後退了數步才感覺到疼痛,在原地轉圜蹦跳,高聲嘶鳴。
鴉漓向箭來處望去,原來是蘇曠見情勢緊急,在百步外射出一箭,射中了怪獸的眼睛,救了仲祁。
怪獸停住身形,它沒看到傷它之人,只能將所有怨氣都歸結在離自己最近的人類身上。怪獸噴出粗重的鼻息,僅剩的一隻眼睛盯住不遠處的仲祁,一步步向仲祁逼近。
仲祁見怪獸逼近過來,拼盡全身力氣想強撐著爬起身來,眼前忽然一暗,一個人影擋在了自己身前。仲祁凝神看去,認出眼前這個瘦削的身形,正是符咒課的助教巫繼。
巫繼手持一片綠蘿在地上一按,只聽得地下一片隆隆之聲,轉瞬間一片粗大的藤蔓根莖衝出地面,將怪獸牢牢縛住。怪獸被地下長出的藤蔓所困,嘶鳴不已,兀自掙扎想要掙脫束縛,觀星課的博士陸逵趕來,將一片符文按在怪獸頭上,那符文甫一沾染怪獸,便融入到了怪獸皮肉中去,怪獸全身漸漸僵硬,過得一會兒便動不了了。
師砥和蘇曠趕到,指揮身後跟來的學生們取出繩索來捆綁怪獸。
副祭犁父老先生的車駕也趕到,犁父老先生看著被綁縛的怪獸,問道:“這是什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