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睜開的應龍,猶如兩隻燈籠一般,掃過整個湖泊。看到一抹輕白薄紗,懸浮湖水中,如同幻影。
它疑惑的看著她,就像不聲不響像一塊石頭,靜靜的懸浮在那裡,猶如溺水了一般。它擔憂的用觸角纏住她,想拉她一把,卻不想被拍了拍鬍鬚。
“莫動我,去別處玩。”她想靜一靜,怎麼樣都好,別管她。
湖水灌入耳,遠離一切喧囂,她好像喜歡上了這種與世隔絕的黑暗與寧靜。
應龍沒走,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龍身墊在她的身下,彎成一個弧度來,讓她舒適一些,然後它也閉上眼睛,隨水流沉沉浮浮。
一直到舞發現自己的手上慢慢開始出現妖神信物的戒指,才急忙的趕到湖邊,剛好聽到應龍焦慮的一聲長鳴,破水而出,龍背上的蕭靈兒竟然開始變得透明!
燭龍看著從未發怒的舞,突然渾身顫抖,似害怕又似氣憤,一巴掌拍在龍背上,龍鱗亂飛!
無辜的應龍痛苦的嘶吼聲,在靜謐的夜空下傳出很遠。
立馬就驚醒了蕭靈兒,她睜開眼睛。
那一雙純淨如琉璃的眸子,卻蒙上了一層霧一樣,再也不是透徹清亮的模樣。
眼底的哀傷,彷徨,絕望,讓舞也靜默下來。實在不忍心責備她,她沒做錯什麼。
可是有些事根本不是做錯了,才需要承擔的。
“你可知道,你若與天地同化的後果是什麼嗎?”舞嚴肅的看著蕭靈兒。
蕭靈兒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她確實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希望自己隨風而起,隨水而逝,想和這般萬物一樣無心無神般,自在逍遙,乾乾淨淨。
“你是天地之源化的神,守護這裡是你的職責!你給我記住了蕭靈兒,你不配自我消沉,你給我好好看清楚,你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你是天地所生!不是你師父一個人的,你憑什麼為了你師父,就不管冥冥眾生!”舞還是斥責出口,而且越發激動。
她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面無人色的蕭靈兒,那驚慌失措的模樣,更加驚怒了。
“你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天地浩劫徹底過去了!陰陽盤已經崩裂,你如果死了再輪迴凝聚需要十幾年!十幾年,足夠滅世皇統治六界釋放天外邪族,踐踏我方世界一切生靈!你是神!你要給我好好活著履行你的神職!蕭靈兒,你給我清醒一點!”
蕭靈兒看著舞,無聲無息的就開始落淚。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只是有些迷茫,從小到大第一次如此害怕,她心底最強大的依仗,成為她最想遠離的秘密。
她也嚐到了害怕擔憂的滋味,就像不會飛的鳥,突然被扔在半空中,似乎拼命的掙扎之後,沒有力氣的只能隨風而逝。
舞擁住了她顫抖的身體,讓她在自己肩膀上哭了很久。
應龍就靜靜的等待著,燭龍看著越發透明的舞,打心裡難受,卻不敢說話。
今天夜裡發生的一切,都足夠影響整個世界的命運,只能由舞來解決,他們都無法插手或幫忙。
“嗯,舞我知道了……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而已。你放心,我會好好的。”蕭靈兒感知到了舞的虛弱,她手指間縈繞起混沌的力量渡給她,等到舞漸漸凝實了很多,這才朝她笑了笑。
“笑的比哭都醜……傻孩子。”舞看著長髮披散,輕紗在身的蕭靈兒。明明應該是最快活的年紀,一如剛見時的靈動開朗。
可是這是她的劫,一切過往都是定數,她總要面對現實,誰都能逃避獨獨她不可以。
“其實,靈兒你要知道,伏羲女媧……”舞試圖解開她的心結,蕭靈兒眸子裡那濃郁的哀傷和彷徨,讓她也心痛。
“不!不一樣的!”蕭靈兒搖頭,她已經想明白了。
她看著遠方卻有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回憶著往日,淡淡的說:
“世人皆道師父清心無慾,少言寡情,心境如水,所以才成一代至尊。所有人對他都心含敬畏,他在世人心中成了強者的代名詞,成了一個里程碑,所以他不像一個人,是九天高山上一抹永不融化的冰雪,絕不是有情之人。但是我知道,師父不是無情的人,相反他情意深重。”
看起來越是冰冷的人,藏的感情就越深到刻骨。對兩個師兄他常懷感恩,只有蕭山和蕭請讓才能夠勸得動師父。
而對於自己,幼年時候不懂什麼叫感恩,卻明白的知道師父對她的好,對她的教導,皆是諄諄善誘。平常人的師徒情分,他不比別人少一分,甚至反而更加倍的的給了她。
他雖然極難動心,但一旦給了就毫不吝嗇,所以不難想象,以後師父一定遇得到心儀的女子,將一腔愛意滿滿當當的給她。然後他們會在太虛宗的青靈山上一起生活一起修煉。
她會照看師父的孩子,也可以想象到和她一般大的孩子,頑皮的跑著鬧著,師父和師孃就在樹下,寵溺的看著他們玩鬧嬉笑。
“而我應該雲遊天下,儘快幫他撐起太虛宗,成為太虛宗的一根支柱。讓師父可以盡情的做自己,不必受束縛。師父最放不下的人,是他一手養大的徒弟,有了我,師父就有了弱點。我希望自己能儘快成長起來,保護師父,保護太虛宗。”
所以她雖然歡鬧,喜歡對著師父撒嬌調皮,看著師父無可奈何要罰她,卻每次都是重起輕落,容她放縱。
但是該有的修煉,她一步都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