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殺材的雙頰如蛤蟆般高高鼓起的同時，他的胸膛同樣也如同充氣一般高高鼓起。</br>然後，便見他高高鼓起的雙頰和胸膛幾乎同時猛力一縮，即便以耿煊敏銳的目力也只在管口捕捉到一絲淡淡的黑影。</br>而後，耿煊就見距離至少在三十步之外的一棵樹幹發出“嘭”的一聲炸響，樹幹某處直接炸穿一個直徑有成人手臂大小的洞。</br>直到這時，耿煊耳中才聽見極速物體劃過空氣之時的尖嘯。</br>老殺材的展示卻沒有自此停止，他的雙頰快速的鼓縮。</br>每一次鼓起，都誇張到極致；</br>每一次回縮，都堅決而迅速。</br>周圍二三十步範圍內的樹木都倒了大黴，隨著一聲聲尖嘯傳入耳中，一聲聲“嘭嘭”炸響，木屑亂飛，斷枝四墜，落葉如雪霰般飄落。</br>直到他嘴中噴出最後一顆“彈藥”，這才停了下來。</br>耿煊早被他這驚人的表現驚得說不出話來。</br>在他看來，除了“供彈量”不足，無法形成真正的死亡鐮刀，這已經和真正的機關槍掃射沒什麼兩樣。</br>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卻不是柴爺這一通快速掃射所展現出來的威能。</br>而是他雙頰的面板肌肉，乃至整個胸腔徹底的“工具化”，能夠被他如此壓榨。</br>還有眼睛看向那，腦袋便轉向哪，雙手扶著的長管便瞄準哪的那種精密協作。</br>眼、頭、身、手，在這一刻完全成為一個整體。</br>一動皆動，一應皆應。</br>雖然早就知道修煉者到了一定高度之後，會強大得越來越非人。</br>但耿煊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近距離的、如此真切的領教這種“非人狀態”，會是在這樣一種情境之下。</br>耿煊為老殺材的表現驚怔在那裡，一時間說不出來。</br>老殺材卻是斜睨著他，奚落道：</br>“小子，這威力不錯吧？</br>可惜，現在的你便是學會了，也只能玩玩細針。</br>知道為什麼嗎？</br>不是這法門不行，而是你不行！”</br>見耿煊不回話，他繼續道：</br>“還有啊，要學會動腦子！</br>嫌細針威力不夠，那你就瞄準一點啊，眼睛，太陽穴，哪裡要命就瞄哪裡。</br>你要還覺不妥，你淬毒啊……方法多的是！”</br>“嫌針太小，想威力大，你咋不直接上天呢？</br>學成一門本事，直接天下無敵，那該多好？”</br>耿煊終於回過神來，苦著臉道：“柴爺，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您別唸了。”</br>老殺材不滿的哼了一聲，“只是亂說話嗎？你這是糟踐我的一片好心！！”</br>“是是。”</br>“還想不想學？”</br>“想學，要學，我就學這個！”</br>“那你回去吧，兩天後再過來。”</br>“啊？今天不可以嗎？”</br>“我不得先給你弄幾根管子？……難道你想我把這幾根送給你？想得美！</br>……你不會以為隨便弄個帶孔的就行了？</br>那去林子裡砍兩根竹子最方便！</br>……簡單玩一玩也就罷了，真要想練出些名堂出來，這管子可一點馬虎不得弄。”</br>耿煊懷揣著四本修煉法門，抱著一罈熊心豹膽酒走了。</br>兩人這一天的交流自此結束。</br>兩天後，耿煊再次早早地就來到老殺材院中。</br>接過老殺材遞來的一個皮卷，展開一看，耿煊當即就被震懾住了。</br>足足九根有長有短、有粗有細的吹管被穩穩的固定在一個個卡扣之中。</br>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看見廚子亮出一整套專業刀具，技師展開一整套修腳工具一樣。</br>專業！</br>“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br>耿煊有些不敢相信。</br>他真就以為學習吹箭有根吹管就成！</br>老殺材淡淡點頭道：</br>“吹箭技藝掌握的層次不同，你自身境界實力的不同，要將吹箭的威力最好的發揮出來，需要的吹管自然也會有不同。</br>你也是運氣好，我正好淘到一整套，你小心點使用，足夠你用到老。”</br>耿煊趕緊滿懷感激的道：“謝謝柴爺。”</br>“別謝我，為了買這套東西，我花了整整十二根銀條，一百二十兩銀子！</br>我都記著呢，這筆賬你可別想賴掉。”</br>這天，耿煊莫名其妙就多了筆一百二十兩銀子的外債。</br>又得了一套有些過分專業的吹管，細針，鐵釘，鐵錐也領了不少，免費。</br>此後，耿煊又跟著學了幾個小時的吹箭之法。</br>直到正式開始學習，耿煊才明白，柴爺要教自己的吹箭，遠不止瞄準、吹氣這麼簡單。</br>這涉及到眼、嘴、頭、身、手的協調配合。</br>與此同時還有面部面板、肌肉的精妙掌控，以及呼吸，肺部，胸膛，乃至整個身體的共同配合。</br>當然，若只是追求短期實力的快速提升，倒是不需要這麼麻煩。</br>可若要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有朝一日能達到老殺材這樣的水平，就必須從奠基的時候就遵循嚴格的規範。</br>在時將近午之時，老殺材主動把耿煊給“攆走”了。</br>“還不走？想要我留你吃飯啊？……今天就這樣，你明天再來吧。……，回去後你自己多琢磨。”</br>返家後，耿煊放下了對吹箭的修煉，繼續自己那雄心勃勃的工程計劃。</br>次日，耿煊再次來到老殺材家中。</br>經過多日的相處，兩人的相處越來越輕鬆隨意。</br>老殺材漸漸暴露出他性格惡劣的一面，關係越近，越不能好好說話，但耿煊卻渾不在意，以一種尋常心與他交流。</br>還經常性的找些話題來聊，東拉西扯。</br>說不定前一刻還在聊常平坊的家長裡短，下一刻說的很可能就是康樂集的趣聞趣事。</br>於是趁著一次休息的間隙，耿煊再次好似臨時想到一般問：</br>“哦，柴爺，之前聽您說九流秘術，這九流秘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br>老殺材坐在一邊，漫不經心的隨意道：</br>“這九流秘術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系列藏書的總稱。”</br>“九流秘術是一系列藏書？都有些什麼？”</br>“那可就多了，這世上怕是沒幾人能說得清楚，我也只是活得久，見的人多，聽人提起過幾次。”</br>“這《房中篇》你以為就很神奇了？</br>可我要說，這一本其實並不怎麼上得了檯面。</br>我就曾聽人吹起過這麼一件事，三十多年前，北方玄州地界出了個名叫卜阿的人物，他萬般不會，就只懂馬。</br>懂到什麼程度？</br>他能輕鬆尋到馬群蹤跡，並能一眼相中其中血脈最純、潛力最大的千里良駒。</br>即便最野性難馴的烈馬，他也能很快就將其調教得服服帖帖。他還懂得如何快速繁衍馬群，如何讓馬群越來越優良。</br>當時還只是玄州一個不起眼小軍頭的董觀慧眼識人，讓他專管馬政。</br>現在董觀坐擁玄幽兩州之地，十萬玄幽鐵騎令天下側目。</br>這裡面，三十多年來專管馬政的卜阿到底有多大的功勞呢？</br>我們這些局外人自是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沒有他這三十多年的努力，徹底改良了玄、幽二州的馬種，讓玄幽馬成為天下名馬，那董觀想要湊齊十萬玄幽鐵騎，也絕對沒有現在這般容易吧？</br>說這卜阿一個影響了當今天下的格局，不為過吧？</br>他這一身識馬、馴馬、養馬的本事，來自何處？</br>據說就是一部名為《相馬篇》的九流秘術。</br>這也是我聽過的九流秘術中最離奇的一則傳聞了。</br>其他一些諸如‘馭蛇控蟲，飛鷹走狗’之類，神奇固然神奇，但卻遠沒到《相馬篇》這般直接撬動天下格局的程度。”</br>老殺材這番話，聽得耿煊訥訥無言，只是怔怔的出神。</br>許久之後，耿煊才終於開口，低聲道：</br>“柴爺，您說這些九流秘術是一系列藏書，難道是被人有意編撰而成？</br>這天下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誰有這麼大的能耐？”</br>老殺材盯著耿煊看了看，沒有回答，反而問：“你爹給你上過蒙學，對吧？”</br>耿煊點頭。</br>“那你可知元帝之事？”</br>耿煊點頭：“當然。”</br>繼而一怔。</br>“您是說，這是元帝所為？”</br>還不待老殺材回答，耿煊已經點頭做恍然狀。</br>“原來如此，也只有他能幹出這等事。”</br>耿煊的面上還努力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早已激盪翻湧。</br>前身記憶中，多年前蒙學中學到的與這元帝有關的一切知識，此刻如沉渣泛起，在耿煊心中翻湧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