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已經開始記事,那年父母帶著全家人一起舉家搬遷,途中停下小休,他一個人跑到林子裡小解,回來時迷了路,等他找到大路時,車隊已無蹤影。
他沒有哭,只是沿著大路一直往前走,車轍越來越淺,直至消失,最後走迷了道。
酉時已盡,他坐在山腳靠著樹幹,餓著肚子走了一天,臉上沒有一點生氣,眼中的希望,也一點點熄滅。
空寂的山林,草叢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知道是什麼,可是這樣的未知,令他害怕,他不敢睡著,可身體的飢餓和疲累,讓倦意越來越濃。
夢中,他看到孃親朝他伸著手喊他:“楓兒,楓兒,對不起,娘對不起你。”
“孩子?孩子,醒醒...”
他從昏睡中睜開沉重的眼,一個男人蹲在眼前,一隻手扶在肩上輕晃著他,眼中有些擔憂,清早的晨光從男子身後灑下。
逆光讓他看不太清楚來人的臉,卻看見了對方因他醒來,而露出的還帶著些許焦急的笑容。
“我......餓”
說完之後徹底暈了過去,男人挎好包袱,將他抱起,小跑上山。
男子本隱居在深山中,等到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渾身汗溼,腳步也有些輕晃。
進院門時,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穿著短打,在院中練拳,見他進院忙喊:
“爹,你回來了。”
“嗯,去燒些熱水,再熬點肉粥。”
見他懷中抱著個昏迷的孩子,謝白忙去燒水、熬粥。
謝如遠抱著人進了屋子,將孩子放在床上,把脈確定孩子只是餓暈之後,出門打了水給昏睡中的孩子擦乾淨臉和脖子。
此時謝白端了溫水進來,謝如遠將他扶起半坐,掐了掐人中,片刻後終於睜開眼醒過來。
謝如遠忙端了水喂他,勉強喝下幾口水,眼中開始恢復一點清明,看著眼前的二人,有些茫然。
謝白去灶房撤了柴火,將鍋在涼水中放了一會兒,端著鍋和碗勺進來放到桌上:
“快來吃飯,先喝粥暖暖肚子。”說完動手盛了一碗放在桌上。
看著桌上飄著熱氣和香味的肉粥,他沒有矜持,三步兩步走過去坐下,端起碗大口大口的開始喝粥,勺子都顧不上用。
謝白忙喊他:
“你吃慢點,別嗆著了,還有些燙。”
謝如遠坐在一旁,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想這孩子是餓了許久了,難免心疼。
他父子二人隱在這山中,常年打獵,自己也開墾了幾塊地,再加上偶爾下山去集鎮上買些補充,從未有過如此飢餓的時候。
看著他一碗接一碗的,喝光了整整一鍋粥,才擦擦嘴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