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仇臉色變了變,一血色長虹乍然懸空,雲中歌轉頭一看,臉上頓時湧現出愕然神色,不過他隱藏的很好,不著痕跡,在外人看來察覺不到他的絲毫變化。
古樸卻又華麗的外表賦予了赤血殘雲攝人心魄的異樣美,它亢奮地綻放璀璨的光芒,金鐵嗚咽,以這柄劍一貫的蒼涼表達著自己的興奮。
與之相呼應的,元樞星鑑光彩漣漣,不遑多讓,整片空間充斥著二者相互傾碾的氣勢。
魔劍有靈,夜無仇作為它親近的人可以感受到一團微小的模糊的尚未成型的靈性在怦怦跳動。
就像是一個好奇的小生命吧。夜無仇心中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露出暖意洋洋的笑容。
霍傑此刻與夜無仇相較別無二致,混沌人世,最奇妙最值得付出和藹的莫過於孕育與新生!因為這不僅僅是一次偉大的見證,更是對己身靈魂的陽光浴洗禮。
或許,我們自胎兒時期起不曾間斷地給予這個世界的,和這個世界對我們的哺乳與關懷是對等的呢。我們存在的本身,便在無形之中對外物的一次淨化,甚至無需我們刻意去營造什麼,順其自然,物我皆宜。
歷史往往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鏤畫著其中的萬事萬物,歡欣的,落寞的,激動的,惺惺相惜的等等百感交集纖毫畢露,以至於以後漫長的櫛風沐雨的歲月裡,每每思及此,夜無仇都會想起少年時代的初心與夢!
至少,他的生命這塊侔色揣稱的調色盤,因此而塗抹上無法剝離的彩虹,而不是以蒼白陰鬱寡歡而終。
夜無仇與霍傑對視相視大笑,權杖與魔劍被他倆高高舉起,交擊長歌。豔陽流淌,清風徐徐,刺眼的毫光反射進二少年的眼底,他們眼睛半眯仰望蒼冥,恩怨江湖,我們來了!
雲中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赤血殘雲,但隨即便被眼前少年青春的活力與熱血所感染,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年少時候,看到了當初涉世未深的自己對闖蕩江湖懷有怎樣的憧憬與嚮往,看到了自己不甘於平淡無奇的生活而激流勇進的姿態,那是怎樣的美好與懷念啊!
雲中歌笑得滿懷感傷。
桃醴山莊的辦事效率還是頗為可觀的,被收繳多日的裝貨大木車再度逐次擺在眾人面前。雖說無人知曉運貨箱內到底裝的是什麼,但以肉眼之力是看不出和之前有何差別,除了那多出來的幾櫥櫃的書籍。
即已準備停當,自是到了告別的時候。雲小嬋這個好似一朵小白花一般的丫頭哭成淚人,她把頭埋在雲中歌的懷中不斷啜泣。雲中歌憐愛地撫著女兒的後背,不停安慰她,不斷囑咐她。
都知道,此時一別,便不知道來日幾時能再重聚,他們一行人踏入幅員遼闊的大地,便沉浮難自持,可不是說回來就回得來的。
莊子裡的大人物都聚在莊口為一行人踐行,雲小嬋素日與大家關係極好,所以一聽聞這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即將遠行,這些長輩便都前來送別。
山坳的風漸漸嫋起,雲小嬋止住了哭泣。雲中歌抬頭看了眼天色,便大手一揮。
“雲莊主!告辭!”夜無仇,霍傑雙雙挺身如椽,抱拳道。
雲中歌平靜地看著車隊向遠處行進的背影,旋即看向一個方向。那裡,一少年淚眼婆娑,他半倚著門框,以無盡哀傷與失落的目光將車隊籠罩。他的心鮮血淋漓,空落落地彷彿失去了強勁跳動的力量。
但他沒有恨,他無從恨起,哪怕是他此刻感到他的生命已經隨著心儀者的離去而黯然失色。他感到了深深的無奈,一種連靈魂都敬畏顫抖的至高情感。他便是蘇明。
“唉。”雲中歌暗中搖了搖頭,嘆了口無能為力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