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沉默地提起筆,若無其事的繼續他未完成的書畫。
整個書房的氣氛隨著雲中歌的無言而略顯壓抑,雲小嬋在一時激動後是長久的侷促。悅己者在側,初次表明心意,讓一個黃花大閨女如何不羞?
良久,就在雲小嬋實在禁受不住這種煎熬,將要開口之際,雲中歌的聲音響起:“小嬋,你既然想與霍傑在一起,便與他一起走吧。”
雲中歌話一鬆口,雲小嬋先是喜上眉梢,而後卻是想起了什麼。
“走?難道他就不能留下來麼?”雲小嬋詫異問道。
“不能。”雲中歌簡單幹脆的兩個字表明著事情的無法迴旋的程度。
熟諳父親脾氣的雲小嬋沒有倔強,她猶豫片刻開口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這次,雲中歌行雲流水般筆法終於頓了頓,而後道:“收拾停當即出發。”
小園香徑,有致的垂柳投下條條柔絛般的魅影。陽光明媚,天空晴朗,苑明囿靜,水木清華,三道身影自池塘邊踏著零碎的青石一路走來,他們的腳步聲吸引了一群伸頭探腦的巴掌大的錦鯉浮在水面往來翕乎。
雲中歌負手走在前面道:“怎麼樣?有什麼計劃?白虎鏢局的鏢頭還尚未覓著蹤跡吧。”
“雲莊主,恕我冒昧問一句,桃醴山莊為何劫走貨物後卻又將我們放行?難道只是為了趁我們押運貨物的便利偷偷將古鋃集運抵涼城青暮府?如何保證貨物沒有被做什麼手腳?”夜無仇話語的內容雖不善,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問題。
“夜小友大可放心,我這點信譽還是有的。”雲中歌道。
夜無仇想想也對,雲中歌修為通天,閱世千年,吃的油鹽醬醋豈能用鬥來算?他還真不屑對人間俗世的微末之事打主意。如此說來,倒顯得夜無仇自己小家子氣。雖說夜無仇稍有不喜,可面對的人乃名家耆宿震古爍今,能與語之便是高攀,有怎能有傲氣?
“白虎鏢局藍鏢頭不知現在身在何方?這樣未卜行蹤未知平安與否讓我們很難辦。”霍傑嘆道。相遇即是緣,緣分被及,當應惜之,況且此事事關生死,讓人如何不為之擔憂。
夜無仇看著雲中歌的眸子裡隱晦劃過一絲焦急。
雲中歌淡然擺擺手:“此事莫急。此去數日,自會得見。”
或許是雲中歌泰然的態度影響,夜無仇心安不少,他對雲中歌懷有難以詳敘的信任,他對雲中歌話的準確度出乎尋常的沒有懷疑。
是雲中歌在歷史留下的輝煌盛名將他的疑慮與反叛精神碾壓成齏粉吧?不然以他獨立的人格如何如此輕易相信一位素昧平生的人的話?還是說自他從汗青中閱讀關於這位如日中天普照萬物般大人物的文字起,他們的情感就此貼近?
其實夜無仇也曾自思,他自認為可以將己身羚羊掛角的思維痕跡看得清明,將思想走過的每一個腳印都纖毫畢拓,可事實往往是:看得愈分明卻愈發迷惑,懂得越多卻越感己身的匱乏。簡直不知所謂。
夜無仇給自己一個解釋是:誰也說不準雲中歌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畢竟古往今來春秋代序參晉雲中歌層次的寥若晨星,有權評論一二的不是作古便是此生難遇。既然否決雲中歌的機率幾近零,那麼自己更加沒有理由抱有懷疑。
“如此甚好。”夜無仇暗中鬆了口氣。
雲中歌沒有講話題停留在此,輕描淡寫的一提便又接著道:“希望你可以善待小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