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有時候雖然有些“迂腐”,卻也不會在此事上跟李治爭執。
嚴格來講,那九名親衛只是魏徵的私人護衛,法理上是沒資格上報朝廷領取身後撫卹的,更不要說還有晉王殿下的饋贈,還有請人做法事來超度。
這些事情,自然有魏虎一手去辦理,秦懷玉跟在一旁協助,無非是幫忙張羅一下,該出錢的地方也由秦懷玉來代為支付。
有這檔子事需要料理,李治和魏徵一行,就在汴州城多停留了一些時日。
“晉王殿下,我等也出來大半年了,等這波春種完結,咱們也該班師回朝了。”
汴州城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治和魏徵都沒有通知當地官府的意願,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店房住了下來。
除了第一天做法事的時候,李治和魏徵露了一面,其他幾天都是由魏虎和秦懷玉在那裡打理。
法事要做足七天,因此,李治和魏徵也算是有了充足的時間,能夠在一起小酌幾杯。
“此次來河南道放糧賑災,前有魏侍中嘔心瀝血,後有房僕射運籌帷幄,才能完成的如此順當,雉奴代替父皇敬魏侍中一杯——”
李治沒有接魏徵的話茬,而是說起了賑災之事。
長安城那個地方,在過去這幾年,發生了太多齷齪的事情。
單單在他李治身上,先是被人哄騙進了武庫,被一柄大鐵槍直接莫名其妙地給砸死了,才讓現在的他有機會穿越過來。
緊接著又遇到了“西市”的襲殺事件,而太子李承乾,同樣遭了毒手,更是落了一個“跛足”的下場。
這次出來之後,李治甚至都不願意再回去,除了偶爾有些想念那兩個年幼的妹妹,還有李世民和長孫無垢夫婦,再就是秦瓊了。
“在魏某人面前,晉王殿下又何必如此呢?先有立政殿的君前奏對,後有洛陽城乃至整個河南道盛傳晉王殿下的賢德之名,真以為老夫是鐵石心腸之人嗎?”
“不過,在其位謀其政,老夫職屬東宮,自然會心向太子殿下一些。不過,晉王的所作所為,老夫也絕對會分毫不差地向陛下稟告的。”
能讓老魏徵說出這番話,還真是實屬難得,他骨子裡是一個古板的人,先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屬官,如今又是現太子李承乾的屬官。
卻偏偏遇到了一個既有戰略眼光,又能哈下腰幹實事的晉王李治,關鍵是這位晉王殿下更是剛剛甘冒風險,救了他魏徵的性命。
“呵呵,魏侍中多慮了,太子殿下那是雉奴的嫡親大哥,在朝是半君,在家是兄長。”
“魏侍中忠於太子就等同忠於陛下,忠於我大唐江山社稷,又有何錯之有?魏侍中的人品、學識、才幹,雉奴無一不是敬佩之至啊——”
李治親自站了起來,又給魏徵和自己都滿上了一杯,話也說的滴水不漏。
“哎,你呀,說話總要這樣冠冕堂皇嗎?我怎麼聽說你在叔寶那裡,可是‘秦伯伯’長、‘秦伯伯’短的叫著,到老夫這裡就變成‘魏侍中’了?”
魏徵喝了李治敬過來的酒,怎麼咂摸心裡都不是滋味,當年魏徵可是賈柳樓結拜的大哥,秦瓊排行第二。
入了大唐之後,當年的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即便是同朝為官的,私下裡跟魏徵交往密切的也不多。
李治又沒有接魏徵的話,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只能心裡明白。
不是說不能夠交淺言深,只是,李治還沒想好,將來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
他總覺得,冥冥之中自己似乎有著某種宿命,或者說,他所經歷的一切,包括他來到這個世界,都是衝著一個目標來的。
七日之後,超度亡靈的法事終於做完了,李治等人啟程返回了洛陽城。
經此一事,魏徵倒沒有受挫折的感覺,甚至都沒把這件事情上奏給李世民,彷彿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洛陽城外的春耕儀式,組織的熱鬧非凡,連當地的屬官都感慨,晉王殿下的魅力何其之大啊。
李治心裡卻清楚,這並不是自己多有魅力,而是大災之後的百姓,更懂得糧食的寶貴。
一者,洛陽周邊數十萬人,都算是他出面救下來的,誰讓他是此次賑災的欽命正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