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長風點點頭,答覆道:“當然,但這隻能算是‘潛逃’,按第二檔來判,也就是杖五十、徒三年而已,這還是不考慮將功抵過的最壞情況。我沒得罪過誰,沒人會趁機落井下石的。”
“功?何功之有?”
“呃…主要是情報吧,德軍去年試行的訓練章程,美軍三年前頒行的野戰條令;然後我還順帶捎回了一顆德制的新型地雷,我個人認為還是比較有用的。”
朱泠婧不鹹不淡地說:“倒還算心思縝密,沒有痰迷心竅。”
不過她馬上就又追問道:“可這些東西豈能與你病假相聯絡?你在法蘭西休養時如何能弄到這些?”
“殿下,我起初打算病假時間到了就再返回考察隊的,到時候再想辦法糊弄一下,可您讓人直接令我歸國了。”周長風有些無奈地回道。
“哦,反倒怪到我身上了?”
“不敢。”
朱泠婧拿起摺扇,唰的一下將之甩開,冷笑道:“好,那你倒是說與我聽聽,你所有的這些物什,該如何合理交出?老天爺賞的?”
這個問題周長風之前就想過了,聞言便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可以直接自首坦白。”
???
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聽到這回答,朱泠婧怔了足足兩秒,她竭力按耐住自己的情緒,“你只顧及自己是吧?”
“您是說國際影響?但是朝廷並不在乎啊,而且恐怕有些人對這種事喜聞樂見。”
“是,朝廷是不在乎,”朱泠婧咬牙切齒地回道:“須知你是我的人,此所謂榮辱一體!”
這他媽的叫馭下不力、御下無方!我在背地裡要被別人嘲笑的!
一副困惑之色的周長風表示不能理解,“但是殿下你完全可以說這是你暗中授意的啊,這樣一來反而能體現出你的深謀遠慮,簡直是雙贏的局面啊。”
太逗了,候在邊上的蘇依依差點就笑出聲。
至此,滿頭黑線的朱泠婧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之所在——這廝壓根沒考慮她的態度與感受!
你丫的一聲不吭就在外邊搞事,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太不像話了!
所以這廝究竟是“沒往這方面想”還是“明知道自己會不滿,可依然我行我素”?
這二者在性質上可是天差地別的。
於是朱泠婧盯著他,試探著問:“若是你的麾下未經請示,擅自決斷,你作何感想?”
“那得看情況了,戰機稍縱即逝,啥都靠請示上級是打不了仗的。”周長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繼續道:“甚至,情況緊急的時候,違抗命令都可以,只要能抓住機會取勝就行。”
“這便是你的態度?”
“不,這是軍中通行的潛規則。沒有這個潛規則的軍隊是沒有積極性可言的。”
譬如一〇一就曾在戰術總結大會上明確闡述過這個問題:「情況變化時,不執行命令是可以的……可以不照命令去做,如執行命令,反倒錯了。所以根據情況新的變化機動處理是正確的……」
所以周長風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嚴懲,至於朱泠婧的個人感受,其實他也不怎麼在乎。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大明國內的權貴與派系多了去了,本事在手,何愁沒有出路。
微微蹙眉的朱泠婧欲言又止,少頃,她才悠悠道:“明日一早,去兵部軍法司坦白認錯,去吧。”
周長風點點頭,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目視著他消失以後,既惱火又鬱悶的朱泠婧直接站了起來。
她在房間中徘徊了兩圈,開口道:“他覺得他沒得罪過人,不怕被落井下石?呵,他現在得罪我了!備車。”
一旁的蘇依依疑惑道:“殿下,去哪?”
“進宮。”
“是。”
於是乎,當重返久違的江心洲駐地的周長風被大家圍著問個不停的時候,一輛明黃色的駿達轎車緩緩停在了西安門外。
此刻臨近申時,算是一天當中最悶熱的時候,這年頭的汽車還沒有空調,只有電風扇,一路過來可想而知有多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