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隻草蜻蜓,出塵對士廉一下子改變了態度,甚至主動道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出塵,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士廉見她開心,便也笑著回道:“我叫士廉。”
出塵的眼神靈動,笑容明媚,她向士廉求教,“士廉哥哥,你編的蜻蜓真好看,可以教教我麼?”
“好啊。”士廉很爽快地答應了。
兩個孩子在開開心心地編蜻蜓,我對著鄭書瑤,想起長恭臨死前的話,心情卻沉重了起來。
我鄭重其事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長恭有沒有跟你說,但我今日一定要與你說清楚。其實,我和長恭之間,是有名無實的婚姻,什麼都沒發生。他只把我當作親人,他心裡真正愛的,只有你一個。”
突然道出多年的秘密,鄭書瑤尚在驚愕之中,我又道:“他臨死前,要我帶給你一句話。他說,他從沒後悔過娶了你。”
鄭書瑤聽完,身子一軟,直接倒在阿袖的墓碑前,淚如雨下,失聲痛哭。
有些愛,如果不說出口,就永遠不會知道。
如果當初早點說出來,是不是就不會後悔?就算結局是悲慘的,可至少,能夠少一些遺憾。
子憂的墓地就在附近,看完阿袖後,我又帶了出塵去子憂的墳前祭拜他。
子憂的墳上也長了不少的雜草,我抓住一把一把的青草,快而有力地拔掉。
想起一事,手中的活停了下來,我向子憂輕訴,“子憂,我找到我們的孩子了,可我沒有和他相認,因為我不想破壞他現在的生活。你能理解我的,對麼?”
我的眼中漸漸含淚,低語道:“只要孩子好好的,認不認的,都不重要了。”
“如果你還在的話,那該多好,我真懷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說罷,一行清淚倏地落下來。
如果你還在,如今,就該是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和樂融融了。
我若無其事地抹掉臉上的淚水,積攢力氣,繼續拔草。
子憂的墓地,我一定清理得乾乾淨淨的。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淚,不然,他就會不開心了。
——
拜祭完阿袖和子憂後,我向鄭書瑤母子告別,啟程回長安。
山腳下,我們在馬車前作別,鄭書瑤沉重地嘆息,“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師兄一生行俠仗義,卻這般苦命。當年他跟我說,會帶你來見我,結果一別之後,竟是此生永隔。”
我仰望長天,發出深重的感嘆,“這世間的生與死,我們能夠延長或延遲,卻無法掌控它。子憂掌控不了他的生死,可我知道,他是為了信仰而死的,死而無悔。”
鄭書瑤發出長長的喟嘆,“師兄總是這樣,為了義字奮不顧身。只是,我總以為,他這麼好的人會有一個好的結果,不至於如我這般一輩子永失所愛。他那麼愛你,卻也無法和你廝守終生,白頭到老。命運真是殘酷,總是喜歡把我們分離。”
世事無常,又有誰能完完全全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保重。”
“保重。”
我們倆互相道別,出塵和士廉兩個孩子也是依依不捨的,出塵十分珍惜地拿著士廉送給她的草蜻蜓,殷切道:“士廉哥哥,我就住在長安城的益堅館,你往後有空一定要來看我。”
分別在即,士廉也十分難過,答應道:“嗯,我以後一定去長安找你,你要等著我。”
兩個孩子揮手作別,踏上了馬車,分別走上不同的路程。
註釋:
①標題出自北宋蘇軾的《水調歌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