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了,姨母。”靖兒笑著向我告別,眼睛裡彷彿有碎碎星光。
看著靖兒挽著李夫人的手,談笑著離開,我的心又酸又澀,感慨萬千。
我還記得靖兒剛出生那會兒,總是半夜哭著把我吵醒,哭得我頭疼,可一旦哄得他笑了,看著他樂呵呵的發笑,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滿足,覺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有時聽著他咿咿呀呀的,嘴裡吐著泡泡,什麼都不做,只是光看著他,就覺得很美好。
這些,我都還記得,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這世間,總有些事情是無法圓滿的。有些事情,你不願意發生,卻不得不接受;有些人,明明不能失去,卻又不得不放手。
——
春草萋萋,山中多石子,草木多而雜亂,山路十分不好走。出塵跟著我一路走著,撥開路邊傾斜而出的草葉,問道:“師父,我們趕了那麼多天的路,來到這裡,到底是去祭拜誰呀?”
我的腳步一滯,聲音低落如雪,“是我一個很要好的妹妹。”
今日是阿袖的祭日,我特地從長安趕過去祭拜她的。
走了許久,總算要到了。
阿袖的墳前長了很多的草,我拿著小鏟子清理了一番後,擺上了食物,插上香燭,一時間,白煙嫋嫋,燭火晃動。
我望著阿袖的墓碑,傷感道:“阿袖,姐姐來看你了。你還好麼?”
“這一輩,你得到的太少,過得太苦了。姐姐祈禱你下輩子,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愛,開開心心一輩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正說著,出塵突然出聲道:“師父,有人來了。”
我轉頭一看,遠處隱隱走來兩個人,一個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女子的穿著素淨,與我同是白衣素袖,她的身旁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影,個子還未及腰。
這熟悉的身影,難道是……鄭書瑤?
那女子漸漸地走近,熟悉的臉龐,證實了我的猜想。
“阿青妹妹?”一看到我,鄭書瑤的臉上佈滿了驚訝。
故人久別重逢,自是不勝歡喜,鄭書瑤向我道明瞭當年她離開的原委。
當年長恭說她父母病重,讓她回孃家看看,其實是把她騙去羅浮山避難。後來,她得知長恭的死訊,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追隨長恭而去,可她當時已懷有身孕,只能選擇活著,把孩子生下來,盡一個母親的責任,撫養孩子長大。
“謝謝你來祭拜阿袖。”
我望著那個六歲大的孩子,面色皎潔如月,眼神清澈,透過他的身影我彷彿看到了長恭清雅如仙的身姿,道:“這就是長恭的孩子?他叫什麼名字?”
“士廉。”
鄭書瑤把孩子拉過來,道:“士廉,來,見過姨娘和妹妹。”
士廉初見生人,有些怯怯的,小聲道:“姨娘,妹妹。”
出塵卻不大喜歡他,反駁道:“什麼妹妹啊,說不定我比你大呢。”
士廉微微沉思,然後問她,“我今年六歲,你呢?”
出塵一聽便知自己年紀較小,便悶聲回道:“我五歲。”
士廉輕鬆一笑,“那還是妹妹啊。”
見出塵悶悶的不大開心,士廉手裡拿著一隻用青草編做的蜻蜓,送到出塵的跟前,“初次見面,我也沒有帶什麼禮物。這個是我方才編的,送給你。”
草編的蜻蜓玲瓏小巧,青翠可人。
出塵一看,立刻接過來,驚歎道:“哇,草蜻蜓,好漂亮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