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苦蹲在封印邊緣,時不時地探出頭去看,希冀哥哥步遲能夠早些從裡面出來。
夜麟將瞳淵放到一邊,任由他安心養傷。
方才瞳淵妄圖窺探神州天道,被道反噬,傷及根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萎靡的地步,只能靜養。
夜麟輕咳兩聲,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
因為對面坐著一個姬晴,目光熱切。
擺平劍祖不容易,但是擺平姬晴很容易,講故事。
姬晴自小就能看透人心善惡,半點瑕疵入不得眼,因而不愛與人打交道,小姑娘沒有朋友,只有一個師傅。
劍客從來多是些少言寡語之輩,劍祖更是,老爺子不善言辭,經常沒話說,就算有話也是拿劍代勞,每日教完了劍就走,連噓寒問暖都欠奉幾句,除了長大、練劍,姬晴也該有些別的需要。
到底是個孩子,小姑娘其實很寂寞,對外面的世界也充滿了憧憬。
然後夜麟毫無預兆地闖了進來。
夜麟知道的太多,永遠有講不完的故事,姬晴枯燥的小心房裡一下子五彩斑斕了起來。
小姑娘有多喜歡夜麟的故事,就有多喜歡夜麟這個人,夜麟剛離開那幾天,小姑娘做得最多的就是待在冰雪已經徹底消融的澈心湖邊發呆。
直到長大以後,她再也沒能改掉那個喜歡聽他講故事的壞習慣。
當夜麟講到:“天外有奇石,名曰昆吾,昆吾落於神州之東,炎焱起東海,十年後,海枯石爛,出一銅,色彩赤烈如火,光芒灼煌如曜。”
步苦回過頭來,問道:“公子之前送給哥哥用來保命的那把劍,好像也叫‘昆吾’,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夜麟揉了揉步苦的小腦袋,笑道:“苦兒真聰明,被你給發現了,先聽我說完,待會再告訴你。”
夜麟接著道:“為奪神銅,神州各方手段盡出,無所不用其極,飲恨而終者多矣,連累無辜者多矣,神銅染血無數,集怨魂百萬,自生靈性,化名赤煉。”
“赤煉看盡人性涼薄,煞氣極重,本該生來嗜殺,奈何在它誕出靈性之後第一個得到它的竟是一位僧人,僧人將赤煉打造成戒刀模樣,日夜以佛法超度赤煉身上怨魂,帶著赤煉在人間向善。”
“後來事情敗露,僧人出身的寺廟為了得到赤煉,以僧人犯了貪戒為由逼死僧人,僧人死前要赤煉不要報仇,偷偷將赤煉託付給他的至交好友,一位儒生。”
步苦沒忍住好奇,又問:“既然寺廟是僧人出身的地方,為什麼不直接把僧人召回去,反而要逼死他呢?”
夜麟笑道:“因為寺廟裡的其他人才是真的犯了貪戒,只要那位僧人一日不死,赤煉就只認僧人為主。”
步苦還有好多問題,但是姬晴不讓她問了,幾次三番把故事打斷,夜麟不煩,姬晴倒煩了,拉著小丫頭往自己身邊靠,伸手捂住步苦的嘴,不讓她出聲。
夜麟莞爾,又道:“僧人沒有所託非人,那位儒生將赤煉視為己出,教赤煉讀書明理,有教無類,赤煉內心的仇恨被儒生一天天感化,可惜好景不長,赤煉又一次被發現。”
“儒生被冠以三大罪行,朝庭判他不忠、家族責他不孝,連昔日的至交好友也說他不義,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大獄中,儒生以死相逼,要赤煉獨自逃離,更要它別忘了心中的善。”
“儒生當然是死了,赤煉一邊躲,一邊修煉,發誓自己再也不要連累身邊的人,一躲就是幾百年。在赤煉成長到能夠自保之後,它如願找到了同樣有能力自保的人,一位刀客。刀客得赤煉相助,如虎添翼,他們縱馬江湖、快意恩仇,幾乎無敵於天下,再也沒有什麼人或勢力可以威脅到赤煉。”
聽到這裡,小丫頭為赤煉的遭遇鬆了一口氣,總算過了點舒心日子,姬晴卻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否則赤煉也不會被鎮壓在劍鋒底下。
果然,夜麟稍作停頓之後,說出了轉折點:
“他們的光芒太過耀眼,赤煉的傳說被人從歷史中翻出,以至於越來越多的人都想得到赤煉,於是他們開始針對人性下黑手。是人就會有弱點,刀客也不例外,縱然赤煉孑然一身,刀客有家人、有師門,無一例外全部慘死。”
“刀客心性堅忍,並沒有因此而崩潰,他與赤煉殺了所有明面上的仇家,真正讓刀客崩潰的,是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