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國師府。
祖孫倆的發財大計進行得熱火朝天。
小乞兒摩挲手上銀鐲環顧四周,國師府空空蕩蕩,只剩下一堆沒被觸發的禁制,別的好像沒什麼可偷了。
老乞丐扛來一塊太師椅和一張桌子,狀如玉質卻是實打實的木製桌椅,氣喘吁吁道:“金絲楠、紫檀木,都是好東西啊,快收起來。”
小乞兒沒搭理他,只是望著國師寢室正中的一幅壁畫怔怔無言。
老乞丐往太師椅上就這麼一坐,屁股挪來挪去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還是坐地上實在一些,抓了抓亂糟糟的灰髮,尋思道:“臭小子,芥子鐲裡頭還能放東西不?時間還早,要不咱們把金庫也給他一鍋端了?”
“臭小子咋不之聲?”
“猴崽子?”
“小王八蛋?”
半天沒人搭理,老乞丐回過頭罵道:“膽子肥了啊,裝聾子不搭理你爺爺?還在看,一幅破畫有啥好看的?看啥呢你?”
老乞丐抬起巴掌往小乞兒後腦勺拍了幾下,仍是沒反應,順著小乞兒的視線往牆上看去,是一幅壁畫。
大海無垠不見四岸,天空灰暗得看不見一縷陽光,天海之間唯有一座黑色孤島沉浮飄零。
孤島很小很小,佔據的壁畫篇幅少的可憐,但是看著特別顯眼。因為不在雲中,不在海上,在半空。
孤島首尾兩尖,中間狹窄,島上還有一座孤峰筆直挺立,活像小船與桅杆,沒有樹木生長,也沒有鳥獸潛行,死氣沉沉。
空、泛、茫然,還有風雨欲來的壓迫感是貫徹整幅壁畫的基調,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看頭了,至少對於老乞丐這種大字不識幾個的人來說真沒什麼可看的。
等等,好像有誰在島上?
老乞丐瞪大眼睛湊近了去看,待在峰頂的人是個小不點,還有點眼熟,頭髮像鳥巢,粗布衣裳破破爛爛。
老乞丐拍拍小乞兒肩頭,打趣道:“臭小子你看那個人像不像你。”
小乞兒沒說話,臉色漸漸發白。
隨著畫中小人的出現,這幅畫動了。
灰白的天色愈發昏暗,烏雲也越壓越低,大海起伏不定,雲海相接,中間夾著個船狀的黑色小島。
老乞丐眉頭擰起,斂去笑容,緊盯小乞兒看了一會,發現他雙目無神,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一般,叫他不理,打他不應。
出事了。
然後,下起了雨。
大雨瓢潑,孤島峰頂的小人尋不到地方避雨,畫外小乞兒不知為何竟也渾身溼漉漉的,凍得臉上發青發白慘無人色,身體不停地顫抖。
小乞兒從小跟著老乞丐餐風露宿,平時多大的雨水都臨不出病來,怎麼這才一會就凍成這副模樣?
老乞丐伸手去探,寒冷直透骨髓,雨有古怪。
接著海上忽然颳起了狂風,烏雲開始發亮,放閃,似有雷霆醞釀,彷彿下一刻就要劈向小乞兒。
老乞丐頓時亡魂皆冒,不敢再多耽擱片刻,只來得及看見袖子一晃,速度快到看不見過程,手掌瞬間掠過壁畫,島上的小人立即沒了身影,老乞丐手上反而多了一團雲霧模樣的東西,往小乞兒腦袋上一拍。
自從小乞兒父母死後,這一手祖傳神技老乞丐已有多年未用,小竊偷財,大盜偷生,拘魂救孫更無不可。
雖然平時只是展露腿功,手上功夫卻不曾弱過,須知小乞兒的功夫也是他教出來的。
小乞兒險象環生,剛回魂望了老乞丐一眼,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兩眼一翻就這麼軟倒在地。
老乞丐神色陰沉至極,手掌再抹,壁畫從牆壁上脫落變成一卷圖畫,被老乞丐往懷裡揣,又揭開褲腰帶往牆上狠狠滋了一泡回龍湯,淬道:“混賬玩意,敢傷我孫子,壁畫也不給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