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土地已經死去。
正是夏稻收穫的季節,滿眼望去,原本應該一片金色,隨風舞動的稻浪的大地卻處處焦黃,土地乾裂,四野毫無生機。
山前一座廟宇早已破敗,主體結構只剩下儀門和正殿。正殿的部分牆體已經坍塌,殿中站立著一個身著素白儒杉的文人,雖然面色微黑,帶有幾分菜色。憂鬱的雙眼,但卻掩蓋不住眼神中的那份堅毅。
“王大人,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趕路,下午就能到王家寨。”
王鳴之一行從萊州灣至臨沂用了九日,他們騎得都是快馬,一天能跑七八十里。早在兩個月前就聽說,有山東流民王蛟聚嘯魯西一代,打家劫舍,鬧出很大的陣仗,曾經聚眾攻打燕國統治的臨沂縣城,便希望能說服對方替大夏出力。從金榜題名那一刻起便下定決心解黎民以倒懸,恢復漢家江山。幾年來,已竭盡自己所能,不但北伐遙遙無期,在燕國大軍不斷南侵之下,保江南這一方淨土都需要拼盡所有。
王鳴之嘆了一聲復又閉上眼睛。
他實在太累了,今夜怕是還能再睡兩個時辰吧?
一夜無話。翌日寅時,王鳴之是被衛士陳堯喚醒的。天還有些漆黑,王鳴之也是睏乏不堪。但他知道必須得趕路了。這關帝廟中甚至連口井都沒有,王鳴之也顧不得許多囫圇抹了把臉,便和衛士們翻身上了馬背,一行十餘人一路向沂蒙山老峰口而去。
由於幾十年來這一帶興起的流賊土寇無數,行商們多不往這邊來了。沒有了商隊,官道便顯得冷清了許多。
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官道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流民隊伍,大多漫無目的的四處流浪。這些流民隊伍大多是幾十人,稀稀拉拉的走著,個個衣衫襤褸面有菜色。看他們的眼神都是空洞無物,有的甚至面目通紅,臉頰浮腫。王鳴之知道這是吃過人的表現,不敢大意,吩咐眾人莫要耽擱,迅速趕路。在這個乾坤倒懸的年代,吃人根本不算什麼,流民們餓急了不僅吃死屍還吃活人,最先吃的是婦孺,婦孺吃完了便吃身體羸弱者。
王鳴之一行都騎著馬,馬背上又馱著乾糧,在流民眼中就是一鍋紅燒肉。若被這些流民盯上,覺不是件好事。
王鳴之一行都是快馬,很快便甩開了流民隊伍。
行到老峰口已是正午,老峰口山路陡峭,王鳴之一行不得不下馬步行。行不多遠就看見半山腰設有寨牆,王鳴之一行十餘騎,規模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他們行至寨牆百十米立刻引起了哨塔中守衛的警惕。這名守衛毫不猶豫的吹響了號角,很快上百名扛著鋤頭,糞叉的青壯便上了寨牆。
“我是江淮幫的韓從雍,和你家大當家的有約,並無惡意,請通告你家王蛟王寨主。”
江淮幫幫主韓從雍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儘可能用和善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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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牆上的青壯立刻議論了起來,過了不久,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人上前喊道:“在五十步前停住,不得在靠近,等我叫人通知王蛟當家的後,再給你回話。”
不一會那身材健碩的年輕人揮手示意幾個壯漢開啟了寨門,收繳了眾人的兵器馬匹,王鳴之一行紛紛遵照行事,以示善意,至於對方警惕的行為王鳴之認為很正常。畢竟身在亂世,小心使得萬年船。一路向上行得一二里,兩旁多有衣衫襤褸的嘍囉警惕的看著他們,行至一個破舊的廟宇前,一個身體高大,一頭亂髮的人走了出來,供了供手道:“進去說話.”
眾人進了大廳,王鳴之道:“王寨主聚集寨眾以抗燕國,赫連闊必不肯善罷甘休,不知寨主以後如何打算?”
王蛟道:“走一步是一步吧,不知這位是?”
韓從雍介紹道:“這位是大夏派來的官員,想和王當家的談談,看王當家能不能響應朝廷招安,為大夏出力。”王鳴之身份敏感,韓幫主並不想透露其身份。
王蛟一臉譏笑道:“招安?給南人賣命?三年前如果你們向我提出來,我或許會答應,現在想也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