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佑二十年,季夏
揚州刺史沈鏞遞了一份請安奏章,當中說起自己年近六十,早年喪妻,亦未續絃,孤身一人,對遠在長安的子女甚為思念,他為國盡忠三十年,不圖封侯拜相,只希望年老之時能離子女近一些,好有個照應。
司馬韜與沈鏞年紀相仿,尤其是不久前自己在朝嵐別苑與司馬儼重逢,父子相見,頓覺天倫之樂可貴,因此對沈鏞此言,深有感觸,特詔沈光風與司馬煦年進宮,商議沈鏞去處。
司馬韜有意將沈鏞調回長安,回門下省任職,但沈光風和司馬煦年均以其年事已高,不足以擔當三省六部國事重任為由婉拒。皇帝無法,遂問二人意見,不料二人均認為豫州刺史為其最佳去處。豫州的治所在潁川,潁川與司隸州毗鄰,官道便捷,確實方便與子女相聚,而且州務不甚繁重,也不至於勞其身心。
聽了二人進言後,司馬韜笑言自己都沒有沈鏞的好福氣,同樣年紀還需為國事操勞。司馬煦年自是又進了不少奉承之語,皇帝甚是受用,下旨沈鏞調任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本來年事已高,趁此機會將其調回長安,封了個散官給他頤養天年。
司馬仰抓住機會,舉薦了翰林院從四品文藻閣學士曹楷出任揚州刺史,秦天麟自然不想放過揚州刺史這個肥缺,想舉薦諫議大夫馮炯,但是礙於宋仲明在朝嵐別苑搞的醜事,短期內不敢在朝堂上出風頭,於是轉向秦貴妃求助。
大成國在皇城之中設“三省一處”事務性機構專門服務天子個人起居,即“秘書省”、“殿中省”、“內侍省”及“宮官處”。“三省一處”下設十九局,分掌內庭諸項事務。
另有長安國都戍衛,分南、北衙,南衙共十六衛,為國都主要戍衛軍隊,由皇帝統領;北衙十軍,為皇宮禁軍,直接聽命於皇帝。
一般妃嬪的親眷如無聖上詔令不得擅自進宮,但皇后、皇貴妃、貴妃的直系親眷,在內侍省登記搜身後,可換取令牌由內侍臣帶領進入,但申時必須離宮。
巳時,早朝一過,秦天麟就攜了秦書昀、秦書映兩兄妹進宮看望秦貴妃,一番噓寒問暖,閒話家常後,秦書映就和秦貴妃的小女兒出去玩了,秦天麟說著說著,就帶出了此番到來的目的。
“貴妃娘娘,揚州刺史出缺,想必您是知道的,聖上在朝堂之上未定人選,不知您有何見解?”秦天麟邊說,還邊觀察秦貴妃的臉色。
秦貴妃不也正眼瞧他,只是慢悠悠地品茶,放下茶杯後, 說道,“聖上不喜後宮干政,上次調回昀兒,還是看在寧親王的面子上,這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天麟頓了頓,猜不透妹妹此時什麼想法,試探地問道,“上次朝嵐別苑之事,聖上莫不是發現了什麼吧?”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秦貴妃就來了氣,“兄長,你要用什麼人我不干涉,但宋仲明此人,三番兩次背叛主人,在前太子和楊暉之間跳來跳去,根本不知忠義為何物,來投誠時我就不喜歡,如今弄出這些醜事,你還不知錯?!”
秦天麟連忙起身垂首稱是,不敢出聲。
秦貴妃稍微平復心情,才又請他落座,“聖上近來不曾到我宮中,即使我有意舉薦,恐怕也沒有機會。”
秦天麟一聽,覺得甚是不妥,妹妹年輕時即與聖上感情甚篤,多年來聖寵不絕,後宮諸妃嬪就屬她的子嗣最多,如今聽聞妹妹此言,不禁詫異問道,“莫非聖上還在寵幸新才人?”
“聖上什麼女人沒見過?區區一個不知道哪裡弄來的低賤女子,也入得了聖上的法眼?!只是……聖上不知為何,倒是勤了去靜妃宮中。”
秦書昀聽聞,倒是有話要說,“貴妃娘娘,經您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靜妃娘娘的侄子劉景,似乎已經從正五品長沙郡太守調任正五品大理寺正,就在月餘之前,我也是前幾天在陶然居和幾個王孫公子喝酒時才聽說的。”
“昀兒,你少和那幫公子哥廝混,之前把你調離長安,就是望你能斷了這些吃喝玩樂的劣根!如今朝中不太平,你還是這樣,秦家的基業還怎麼交給你?”秦天麟說完,深嘆一聲。
秦書昀頓時縮了縮,不再說話。
“司馬煦年確定是拉攏不到了嗎?”秦貴妃正在喝茶,忽然想起。
“怕是不行了,不管映兒如何使力,他似是紋絲不動。”
“既然如此,我們就要給映兒覓個好夫婿了,你現在可用之人不多,如能和世家大族聯姻,人才就多起來了。”
秦書昀一聽,知是兩位長輩要拿妹妹做籌碼,鞏固勢力了,便說道,“娘娘,照昀兒說,世家大族說白了也是聖上的子民,不過地位略好看些,哪能和天家相比。依昀兒所見,不如把妹妹許配給寧親王,如此親上加親,對誰都有好處。”
秦貴妃一聽,頓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表示贊同,轉頭問秦天麟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