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麟連忙反對,其理由為犯官內眷並非罪犯,只是受牽連,不應以罪犯論處,無論如何,劃歸刑部管轄不當。況且詩書禮樂的教習,本應是禮部職責,劃歸刑部,失去訓教意義。
司馬韜見群臣陷入混戰,忽然喝止,頓時朝堂鴉雀無聲。過了半晌,司馬韜下定決心,下旨教坊司劃歸刑部的刑部司管轄,日常管理衙門由現在的州部治所郡,升格為州部直管,教習職責,由尚書省鴻臚寺承擔。著刑部處理交接事務,清點在冊人員,重新整飭歪風邪氣。
諭旨一下,教坊司與禮部剝離已成現實。鴻臚寺配合禮部掌外賓朝覲、諸藩入貢、百官朝賀等禮儀事務,但不歸禮部直管,而是尚書省獨立的一個事務衙門。事實上,尚書省的九寺五監,皆為事務衙門,所掌之事均為配合六部,但都不歸六部直管,按慣例,由尚書右僕射主管。大成國立國之初,在尚書省設左右僕射為尚書令副手時起,即已形成左僕射協管六部,右僕射協管九寺五監這一不成文的定製。
司馬煦年已逐步掌控了尚書省,九寺五監不必說,目前吏部、戶部、刑部、兵部,均為其勢力範圍,秦天麟掙扎這麼久,才拿下禮部。而且,三品以上官員由皇帝任命,正三品尚書、從三品侍郎,皇帝不點頭就挪動不得,因此秦天麟雖然和寧親王一起掌握了尚書令和尚書左僕射的職位,但手上權力等於被架空,尚書省的實際權利,基本握在司馬煦年手裡。
秦天麟如果不掀起這股糾察百官過失的風氣,還能掌控十三州教坊司,現在連教坊司的管轄權都丟了。教坊司升格為州部直管後,朝廷官員對其事務的插手能力就有限,畢竟州部刺史乃封疆大吏,豈是那麼容易使喚得動的?比以前的郡太守難擺平多了,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宮內廷的風向,似乎也微微發生了轉變。大成國律例,有封地的皇子,可在皇帝百年之後,迎其生母或養母到封地贍養終老。秦貴妃無男嗣,本無意朝局,因此向來不干預朝政,若說唯一爭的,就是為寧親王司馬休爭了封地,以司馬休生母的出身及受寵程度,本來不可能有封地的。其親兄秦天麟,取得門下省高位後,就一直淡泊名利,不甚過問朝堂政爭,亦非朝堂主要權臣。因此,司馬韜對秦貴妃一向敬重,再加上兩人年輕時候深厚的感情基礎,對她是恩寵有加,對秦氏一族也不吝封賞,扶風秦氏因此成為大成國新晉的門閥士族。
現在的情況,已與往昔大相庭徑。司馬韜把秦天麟抬入尚書省,目的是讓其牽制中書令司馬仰,不想其入主尚書省後,一改淡泊風格,不圖匡扶社稷,而是一味無理挑釁,屢屢揭朝廷的短,不僅動搖朝綱,還讓皇帝臉面盡失,司馬韜心中十分不快,對秦貴妃,自然也心生嫌隙。
轉眼已到仲夏,司馬韜一如往年,前往南郊的朝嵐別苑,開始為期一月有餘的避暑行程。按慣例,皇帝前往別苑避暑,需設臨時監國,暫理朝綱,若非戰爭動亂,一般政事由監國暫理,定期向皇帝稟報即可。
滿朝文物都認為,監國一職非寧親王莫屬,但是司馬韜不知為何,把監國一職給了司馬仰,朝堂皆驚。風向標一出,寧親王地位不穩,成了朝堂心照不宣的事實。
就在此時,朝嵐別苑傳出皇帝寵幸了一名宮女,並封為才人的訊息。大成國律例,皇帝后宮共分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昭儀、婕妤、才人、良人、采女十等,宮女獲幸後,可進封為采女,再逐步晉級。除皇帝未登基前已娶的妻妾,可不從采女做起外,其餘妃嬪,一律從采女起封。司馬韜登基後一直克己復禮,勤勉朝政,在家事方面,從未做過逾越祖宗規矩的行徑,現在此舉,難免惹人議論。
尚書右僕射府邸
司馬煦年在後院和沈霽月下棋,沈霽月很喜歡依湖而建的水榭,因此司馬煦年無事時就陪她在水榭裡看書、下棋。
棋局對司馬煦年越來越不利,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明心卻不識趣地走進來通報,“大人,司馬攸大人來了,在前庭書房喝茶等您呢。”
剛想好的思緒又被打斷了……他投子認輸,不想掙扎。
“怎麼這麼沒耐心。”沈霽月嘆口氣,搖搖頭。
“夫人棋藝超群,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擬的。”這一點他從不吝於承認。
“還有,為什麼從不讓我見司馬攸。”平時有宗親或者相熟的官員上門拜訪,如有需要司馬煦年是會邀請沈霽月一起茶敘的,不過,不包括司馬攸。
“夫人想見他?”司馬煦年挑眉。
“司馬攸大人怎麼也算是沈家的恩人,而且,一直對我父兄照顧有加,我認為我應該感謝他。”
“唔……”司馬煦年沉吟了一會,“好吧,一起出去。”說著,就伸手過來牽起沈霽月的手,走出前庭。
司馬攸看見沈霽月也出來了,連忙起身走出書房門口迎接。
“司馬攸見過司馬伕人。”
司馬煦年頓時怒道,“注意你的措辭。”
沈霽月笑了笑,也對司馬攸回了禮,三人分賓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