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惱羞成怒,隨手抓了張姨早上才買來的蘋果丟了過去,他輕輕鬆鬆地接住,咬了一口。
“小矮子,這樣才對嘛!你看,你的腿還好好的不是?比起那些不得不截肢的,你的情況好太多!”
“嗯,我不會再像昨天那樣了。”
“小矮子,比起心灰意冷的絕望,我更願意看到你大哭一場。”我似乎很輕易地就得到了儲謙的原諒,他對我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還要柔和許多,“我好像忘了對你說,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眼淚的人,而是含著眼淚奔跑的人。”
儲謙的話,聽起來有些煽情,儘管他只是安慰我腿傷的事,可我卻不由自主地聯想起昨天夜裡發生的事。
所有的委屈,憤恨,還有不甘,頓時湧上淚腺,眼眶再也關不住淚水。
淚光中的儲謙,看起來有些模糊,可他的聲音卻變得更加清晰了。
“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有沒有發現,我的名字聽起來很彆扭,儲謙儲謙,喊著喊著就跟儲錢一樣了,而我從小到大的外號,都和錢脫不開關係。什麼錢老頭啊周扒皮啊之類的,怎麼難聽怎麼來!你知道,像我長得這麼帥又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容忍那麼挫的外號!為此,我經歷了長達二十幾年的抗爭……”
他頓了頓,嘆了一口氣:“你看我現在還是叫這麼名字,就知道我抗爭失敗了。但是,至少我嘗試了不是?而也正是這個抗爭的過程,讓我漸漸成了現在的我。小矮子,不去嘗試,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會成為什麼樣子,知道麼?”
我漸漸止住眼淚,點了點頭,問:“所以我以後能叫你錢老頭?”
“不、能!”
我永遠都記得,儲謙咬牙切齒的樣子,我也記得,我破涕為笑的那一瞬間,心裡有多輕鬆。
到最後,儲謙還是成了我嘴裡的錢老頭,他除了一開始咒罵了幾句,到後來許是習慣了,連多說我一句都懶得說了。
不得不說,儲謙是個很好的醫生,他給我做了細緻的復健計劃,每天的運動時間和運動量都寫的很詳細。
我一開始還是心急,受不了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但一想起第一天我不要命的復健後,第二天醒來渾身痠痛到像是骨頭散架一樣,之後還被警告說股骨又有開裂的跡象,硬是在病床上又整整躺了一星期的情形,我還是決定按照儲謙的計劃,一步一步來。
復健的過程漫長而又難熬,可效果卻十分微弱,直到一個半月後,我才能勉強撐著柺杖,走上一小段路。
這一天,我被關在病房太久,實在覺得難受,在軟磨硬泡之下,終於獲得儲謙的首肯,得以在張姨的陪同下,拄著柺杖到醫院外面走一圈。
可還沒走幾步,居然再次遇到了景柏霖。
“夏小姐,很高興再次遇見你。”他禮貌地向我打了個招呼。
“你好,景先生。”
在經歷過上一次的時間之後,這一次的碰面讓我覺得有些尷尬,不過,他似乎毫不在意,興致還很高。
“夏小姐你的樣子看起來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氣色好了很多。”
“謝謝。”
“看樣子你在散步,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
我本想拒絕,可他卻又接下去說:“就當是……你對我的賠禮怎麼樣?”
話已至此,我不得不從。
路上,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就像我不存在一樣。
可若說他真當我不存在,他的腳步又慢的要死,分明是在等我。
我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前面緩緩走過來一個人。
是景盛。
他西裝筆挺的樣子,就跟我九年前在新生見面會上見到他的時候一樣,英俊得讓人怦然心動。
見到我,他的視線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然而也只有那麼一瞬,他的視線就掠過我,穩穩地落在了我身旁的男人身上。
“父親,顧醫生說曼曼的孕情很穩定,現在,她已經在車上等著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