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戰鬥正酣,山上旌旗不動。
呂世帶著老營所有的人馬靜靜的趴伏在地上,熄滅了一切火堆火把,息掩了軍旗大幬,就是小孩的嘴都被母親忍心的捂住不讓一點點聲音發出。
山下殺聲陣陣,有婆姨的漢子在黑虎軍中,不由的為自己的漢子擔心,有隱隱壓抑的哭聲傳來,但立刻就有身邊的婆姨小聲安慰,雖然安慰的婆姨的漢子也在那衝鋒的軍中。
西面的小丘上燃起三堆沖天的大火,照的整個西面官軍的陣地如同白晝一樣,影影綽綽裡還有軍漢怕火熄滅,在不斷的往火堆裡丟著柴火,讓火越燒越旺。
這是官軍在克服自己人等的夜盲症,希望在臥牛山衝陣時候能夠方便廝殺,好在自己這裡有兩個月的茶葉治療,多少克服了這些。但是敵人的火堆卻給自己帶隊進攻帶來了困難,想要派人摸到他們的近前發起突然襲擊已經不可能了。
現在,馬匹幾乎都分派給了過天星,自己這裡只剩下不足百匹,主要是為衝鋒準備的,根本不能對敵發動決死突擊。
看看山下激戰正酣,伏在草叢裡呂世的心一陣陣揪緊,那些兄弟都是在為自己的突圍用鮮血吸引官軍。
看著那面闖字大旗在第二道第三道官軍防線裡左突右衝,幾次都有破圍他走的機會,但都白白放棄,呂世的眼中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流滾滾而下。
一個乾枯蒼老的手緊緊的抓住了呂世的手,又一支纖細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另一支手,沒有勸說,只有那兩雙手中傳來的溫暖。
趙興躲在呂世一步之後,突然輕輕的難掩興奮的叫道:“快看,軍師快看,西面的官軍終於動啦,終於動啦。”輕輕呼喊裡,竟然激動的已經泣不成聲。
呂世抹了把臉,抬頭看去,的確,西面層層疊疊的官軍開始動了,在那沖天的大火裡,清清楚楚的看到官軍的調動,最少是五千,也就是一半的官軍被緊急調到南面去了。
呂世不由大喜,豁然起身就要發動進攻,但自己的嘴立刻被一支大手捂住,那是三叔。
“等等,再等等。”三叔堅定的道。
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再等等,等這股邊軍徹底達到南面,徹底與南面兄弟鉸到一起,那時候才是自己最佳的出擊機會。
但是每多等一分鐘,便有許多兄弟戰死沙場。
等待,難熬的等待,終於等到這股官軍與南面的兄弟戰在一起,南面的兄弟見目的達到,帶著渾身的傷痕破圍而去,帶著官軍呼嘯南下,這才是出擊的機會。
“出擊。”呂世站起,堅定的釋出了命令。
簡單的鹿紮被小心的搬開,騎兵兄弟拉著戰馬小心的走出,他們是決死的一群,他們將面對官軍的火統弓箭,為大隊衝開一條生路。
緊跟著他們的是不足七百的槍兵,這是西口一戰撤下修養的兄弟,這回他們要在騎兵兄弟為他們用軀體開啟的缺口灌進去,將缺口擴大。
緊跟著的是新附軍,這些兄弟已經進過上次一戰,怯懦的已經死去,膽小猶豫的也已經投降或者潰散,剩下的都是甘心加入臥牛山的兄弟,他們將用血肉之在通道兩邊組成一道絕對不能潰敗的牆,組成一個山寨老弱透過的走廊。
在他們的身後是五百弓箭手,他們緊緊握著自己的長弓,身上揹著六七十斤重的長箭,他們將在第一時間支援騎兵兄弟突破。
在他們的身後,就是山寨幾千老弱婦孺,還有兒童團學生兵,娘子軍,在他們的身後,是二千輜重兵,他們將在大家透過後,死死的擋住官軍瘋狂的追擊,保護全寨老小安全進入大山。
每一股人馬在呂世面前透過,呂世都拱手,真誠的說聲:“保重,拜託。”
直到一身火紅一個纖細的身影拉著戰馬來到呂世身前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一起說:“保重。”然後就那麼看著,再沒有一句言語,直到那纖細的身影轉身大步隱沒在滾滾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