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與眾使臣先寒暄一番,待酒菜上罷後龍璟溟方才看向右下首處的席位,面上依舊笑容和煦,只是那笑意卻半分未能染進幽邃眼底。
玄灼勾起的嘴角只微微僵滯,便又恢復如常地應道:“陛下果然英明,玄灼臨行前的確被皇兄找去又叮囑說要儘快續絃為好,若是能在神龍國求得良配,促成兩國聯姻之喜更妙。可惜,在下好不容易看到位閤眼緣的女子,卻已然是別人之妻。”
明知睿賢王此言大半虛假暗含挑釁,可眾人的視線還是不由得落到風浣凌身上,龍御滄的臉色則霎時冷若萬年冰川,直嚇得火煝都不敢再去粘他,連偷窺的視線都變得小心翼翼地,生活被他的寒氣冰封般。
已然三十近半的玄灼,曾經有過位王妃,可是據說因身染怪疾病逝,從此後他便未再續絃,甚至連側妃妾室都未納過。
“朕亦覺得貴國爍帝所言極是,若是賢王能看上哪家小姐的話,促成兩國聯姻自然最好不過。當然,賢王如此文武雙全驚才絕豔,幾乎要與朕的皇叔澈月王齊名,眼光高些自然難免。”
龍璟溟說話間還特意看了眼龍御滄方向,讓風浣凌只覺得有毒蛇在身上滑過般膩寒,心中更是說不盡的厭惡,不過那視線也只是一掃而過,很快便重又落回到玄灼身上。
“不如這樣,過幾日騰壽宴時,讓各位愛卿家中未出嫁的千金都一展風姿,如若有得賢王垂青者,朕親自賜婚如何?”
此言一出,還不待玄灼出聲,虎嘯國太子呼延烈已經起身道:“陛下,本太子也是有心來求娶位神龍國佳人的,不知陛下到時候可否也能成全?”
眼見剛剛還花言巧語討好自己的男子,如今又當眾說要求娶神龍國佳人,身為火鳳九公主的火煝雖從未待見過這虎嘯太子,心頭卻也不禁大為不快,偷偷向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只是那魯男子還毫無所覺。
虎嘯國太子如此突兀插言,龍璟溟不怒反笑,疊聲道著“好”,算是含糊應下了呼延烈的請求。
酒宴漸漸熱絡輕鬆起來,大臣們與各國使臣除去向玄帝敬酒外,也開始相互敬飲攀談,沉默已久的風萬里就是這時執酒盞起身,向鄰席上的花神國使臣敬酒寒暄,只是臉上的笑怎麼看都有些生硬。
“風大人客氣了。”
御芙對於這位治粟內史並不熟悉,畢竟見過的面屈指可數,但卻又對他比其餘神龍國大臣要熟悉些,因為她畢竟曾跟他惟一的獨子一起“出生入死”過。
“敢問使臣大人一句,犬子在貴國表現得可還差強人意?”
風萬里耐著性子陪笑半晌,想要問的自然是風玉潤的近況訊息,比間嫡子遠在異國他鄉千里之外,想要傳遞信件都是難事。
“風公子?”御芙眼底飛逝過絲縷異色,但面上卻始終如常,“鄙國丞相大人說風公子是良才,定會悉心教導不負重望,所以風大人儘可放心。”
聽花神國使臣如此說,風萬里縱然心頭仍有疑惑擔憂,卻也只能笑著連連點頭,明明不過剛剛不惑之年的他,卻因思子心切而鬢染霜白,看上去幾乎比其兄長風萬全還要蒼老幾分似的。
在旁聽得分明的蘇忭道:“既然連第一女相都如此稱讚了,風大人大可高枕無憂,只待風公子學成歸來,承其舅父的丞相之位便好。只是,如今風丞相也喜得一子,雖是庶出的,但畢竟是長房獨子,不知道相爺心中又是想要如何安排這老來子的?”
精明如掌管租稅錢穀和財政收支的治粟內史風萬里,豈會聽不出蘇奉常言語中的故意挑唆?
可是蘇忭此言偏偏正戳中他的心事,過去風萬全沒有兒子,自然要將他這嫡親弟弟的兒子看中些,可是如今有了風長遊,就算是個卑賤姨娘所生,但究竟是長房獨子,單看老夫人對那孩子的特殊喜愛,已然能見到對此子何其重視。
偏偏如今他風萬里的獨子遠在花神國,即便想要“爭寵”都無能為力,且不論其他,單就說日後風玉潤當真學成歸來,他都有些摸不準兒子到時候是否還能順利接承風萬全的丞相之位。
“稚子年幼,如今哪裡會想到日後如何安排?”不管心中如何暗潮洶湧,風萬里面上卻不露聲色地繼續撐著淡笑,“畢竟如蘇大人愛子那般天縱英才者,究竟是少數,只怕我神龍國有使以來,蘇少府都是最年輕的九卿大臣,無論犬子玉潤還是長遊,只怕都難及其萬一。”
原本默默坐在父親身邊的蘇慎聞言,即刻舉杯向風萬里道:“風大人言重了,下官能有今日自然全靠大人提攜。但下官終究年少,日後若有哪裡因少不更事得罪到風大人的話,還望海涵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