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輕振,墮入雨水間的單薄青鋼劍嗡鳴飛起,回到宋曉曉的手中。
他回頭看了一眼跌落在身後的落凡,確認除了一些小血口少年並沒有受到嚴重傷害,點了點頭收劍回鞘,然後將無鋒長劍遞給落凡,向街巷前方走去。
走到風波亭橫一街口,宋曉曉停下腳步,望著那瘦高老道說道:“謝謝!”
落凡抬臂擦掉額頭上的雨水,順著宋曉曉行走的方向望了過去,看著那剛剛不可一世的黑衫大漢,跪在雨地裡,目光呆滯,豪無反應,沉默了很長時間後,他問道:“這就是你的底牌嗎?”
“不是,”宋曉曉右手按在劍柄上,應道:“這是大秦帝國的最強符師之一,他剛剛以雨水為墨,以天地為字,以街巷為筆畫,畫了一道神符,此時的黑衫大漢身體內天地元氣全被神符調動,所以他失去所有感應。之前,我就向你解釋過,那張底牌一旦亮出,整個都城便無人敢動,那麼便無法知道那些貴人們手裡究竟有多少張牌,以及他們的心意。”
“不過,這神符師的出現,看來有人插手了。”宋曉曉看了看瘦高老道後,停頓片刻後又說道:“看來魔修的出現,己經有了些徵兆,引起了世人的警覺,不過另一輛馬車的人不會再出現了。”
“另一輛馬車還有人?”
“嗯。一個叫武通的人,他應該不會來了。”
落凡皺了皺眉,把長槍從右手交到左手,問道:“為什麼。”
宋曉曉回頭看著落凡臉上的黑色口罩,微笑說道:“我大秦出一個修道天才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天山書院指名要的天才,為了這名天才,書院都打破常規破格招收,你以後在書院可能會遇到。”他停了片刻後,又看向瘦高老道繼續說道:“他不來,更重要的是有些人不想看著他死在我們手裡。”
“我可沒有你這種自信。”落凡回想今夜的連番戰鬥,想著那幾名強大的修行者,更何況還有那名黑衫大漢,雖未見他發揮出全部勢力,就被這神符師一把控制住,戰況結果還不知如何,自己若不是在宋曉曉的保護下,可能早就死了吧,感慨說道:“算死草,難不成你連魔修與神符師都算到了嗎?”
宋曉曉沒有回到這個問題,話峰一轉說道:“陪我逛逛?”
落凡抬起右臂,用袖子抹掉槍柄上的雨水,復又揹回背上,將無鋒長劍落入腰間,點了點頭。
雨比先前小了些,淅淅瀝瀝落在風波亭四周的街巷裡,瘦高老道一把提起黑衫大漢,幾起幾落間忽又消失不見。
宋曉曉的手離開了劍柄,負到身後,行走在安靜的街道上,身上那件青衫依舊筆挺,面容依然平靜,只是比戰鬥之前蒼白了數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魔修的出現,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落凡跟在他的身後,一邊走著一邊撕下衣角扎住左臂上的傷口,那幾道血口雖然又淺又細,但自邊境戰場出來的他,還是習慣節省每一滴血和力氣。
雨巷溼街,他們二人圍著風波亭四周走了一圈,就像是一對剛剛經歷血戰後開始巡視自家領地的獅兄虎弟。
走回宋府正門,宋曉曉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疲憊之色,他揉了揉眉心,一掀青衫襟擺,就這樣坐在溼漉的石階上。
幾名殘餘的大秦士卒大喊著向他衝了過來。
落凡反手抽出背後的長槍,向著身前挑了過去,每一道槍影便會扎倒一名對手,衝到石階前的秦軍士卒就像是樹木般依次倒在階前,同時他的嘴裡不停喃喃念著:“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我一槍挑飛你,我兩槍扎死你……”
宋曉曉坐在溼漉的石階上,疲憊地用劍鞘撐著身子,看著眼前這幕,眼眸裡的亮色越來越濃,他早己看出落凡的槍法中帶著軍中槍法的影子,但更多的出手時機方位精妙選擇,卻是隻有生死之間才能悟出的道理。
落凡的槍勢沉穩甚至簡拙,但偶爾卻又如雨點般詭異飄忽,始終稟持著一個原則,那就是出槍最為省力,落槍處卻必然是對手最薄弱的部位。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槍法。”
宋曉曉看著忽隱忽現的槍影,回想戰鬥中那些畫面,落凡表現出來的強大意志心性以及絕佳的判斷能力,再想到他的真實年齡,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慨道:“可惜小傢伙無法修行,不然大秦帝國的未來,必將佔據極重要的位置。”
看著府門前被雨水浸泡如爛木般的屍體,看著拄著長槍喘息的少年,宋曉曉微微一笑說道:“殺人能不能殺的有點詩意?你殺人的時候更像是在鋤田。”
落凡轉身,扛在肩上的長槍帶起一道血水,他看著石階上的中年男子,指著從天而降的夜雨,氣喘吁吁說道:“溼意一直都有,至於鋤田……哪裡有殺人這般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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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微明,宋曉曉換了衣服,一襲白色長衫配上腰間青鋼劍,頗有幾番書生的味道。
“走吧,讓你見見我的底牌。”望著一襲黑衣腰間掛著無鋒長劍的落凡,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