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的夜漸漸已深,張繼元吩咐了下人,打掃出一個房間,讓兩位少年休息,卻閉口不提已相認的事。
並且在送張小閒他們兩個去休息前, 張繼元還特意囑咐二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著如此親情關係。
“看來,咱們兩個是被嫌棄了……”張小閒躺在張府為自己準備的床榻上,翹起腿來一邊晃動,一邊說道。
張林子苦笑一聲說道:“真實的情況也許是我被嫌棄了,而小閒你是受了我的連累。”
“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我們兄弟不是一體的?”張小閒不滿意張林子這樣說,立即反駁道。
“總之,如果他們若是不待見我們,那咱們就出去獨自過生活,我就不信,偌大的臨安城裡,竟然容不下咱們。”
“天色不早了,先不要說這些,睡吧!”張林子說完,閉上眼睛。
本來身體就不好的他,一直在車上顛簸,確實乏累,說完這話不久,就熟睡了過去。
漆黑的房間裡,只剩張小閒睜著一雙已經有些熬紅的眼睛,卻絲毫沒有睡意。
從張繼元看到張林子,聽到他的名字開始,他可能已經猜出了什麼,不,應該是很早或者褚之懷給他來信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打算,他不想惹麻煩,確切來說,他不想接張林子這個林家的麻煩。
張繼元以為張林子就是那個十五年前被滅門的林家的嬰兒。
所以才會囑咐他們不要說出他們和他實際上是叔侄的話,所以那個張雲兒在他說是自家人的時候,她竟然覺得是笑話。
原來張繼元對於他們兩個來投親這件事,誰都沒有說,是在刻意隱瞞。
張小閒煩躁的翻了身,心裡默默做著掙扎:這位朝奉大夫大人,不認他可以,可是張林子才是他真正的親侄子啊。
這一切的張冠李戴,都只是他們那位俠肝義膽的老爹張行山,為了遮人耳目,所做的一切。
目的無非是要絕對保護他這個真正的林家唯一血脈的安全。
可是張行山不知道,世上的人誰都不知道,他,張小閒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從孃的肚子裡出來就已經能夠知道明白世間的事,不要問為什麼,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所經歷的看到的一切都明白,都記得,實在無比的詭異。
想著那個時候,爹什麼樣子,娘是什麼樣子,他所見過的林家府邸是什麼樣子,那可是富貴逼人的臨安城首富之門,可那又如何,一朝人禍,滿門誅殺。
張小閒是被那位衷心的管家偷偷放在後院的井裡,躲過了一劫,當時他還只是一個還未滿月的嬰兒。
這事若是放在別的嬰兒身上,也許只有知道哭的份,可他張小閒不,他明白在那種時候哭,只能讓那些惡人發現,然後用刀殺了自己,那樣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他只能忍著,那時臨安城裡的夜,比今晚的夜還要黑,風比現在還要涼,被放在轆轤桶裡的張小閒,在漆黑冰冷的井裡飄浮了一夜,直到那個有著矯健身影的老爹張行山將自己救起。
這些痛苦的回憶,張小閒不想去想,可今天他卻不得不想,不得不做出個選擇,說出真相,或者繼續隱瞞。
看樣子張繼元是不會向收留林家的孩子的,他是一個禍端,如果讓朝廷上的人知道了真相,那麼張府肯定會被連累。
張小閒苦惱的默默的又翻了個身,艱難的做著抉擇,說出真相讓張林子留在大夫府,過平淡安靜的日子,自己獨自去為林家查詢真相,報仇雪恨,這是一個好的選擇。
可是,自己若真的說出來,張繼元會相信嗎?說自己當年雖然是一個小嬰兒,卻一切都記得……
說張林子之所以被認為是林家的孩子,是老爹張行山意欲偷樑換柱保護自己?
張小閒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說服力,說不定會被那位大伯父認為是他們兄弟情深,故意遮掩欺瞞。
就這樣想著想著,躺在舒適柔軟的榻上,張小閒最後還是沒能抵抗得了睡意的侵襲,終於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二人剛剛被府裡的大管家安排在偏廳裡用過飯,就有人來告訴他們,主人在書房,要單獨見張林子。
“我們還是一起去吧!”張小閒站起身來說道。
“小閒,我自己去,放心不會有事!”張林子面色平靜對著張小閒笑笑說道。
坐著輪椅的張林子被人帶去了張繼元的書房,張小閒並不放心,隨後尾隨而至,卻被人在書房門口攔下。
他只能在外面等著,不時來回焦急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