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微震,緩緩放下了抓住他衣領的手。是啊!他說的對,就算在當下,也講究門當戶對。他攀的上陳茵嗎?就算攀上了又怎樣?別人怎麼看他?
從種種跡象表明,杜文煜是個極度自尊又極度倔強的人。
“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但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面前。哭著,喊著說她不在乎,哪怕是和我私奔。”
“我又有什麼好的?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夢想,為了我那可笑的雄心壯志,我幾乎放棄了所有,可是…”
杜文煜呆坐起來,淚水如同連了串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滴落。
“因為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的執著,我喜歡你的開朗樂觀,我喜歡聽你唱歌,你的每一次演唱我都在場,哪怕你根本沒注意到我!僅僅因為…喜歡!”陳茵喃喃。
喜歡一個人有理由,喜歡一個人也可以沒有理由。世界上的有情人未必終成眷屬,總會留下些許遺憾。
“值得嗎?為了我這麼一個廢物值得嗎?”
我緘默,我不言語。同樣想對一個女孩說這樣的話語,值得嗎?
“我說什麼你都相信?你真傻?”杜文煜哭笑道,“我說等我舉辦一場萬人空巷的演唱會就娶你,你怎麼就信了呢?”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和陳茵相匹配的身份,萬人空巷之時,就是他功成名就之日。是有底氣迎娶陳茵的時候。
但這又何嘗之難?到了今天,杜文煜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無人問津的街頭賣藝人。
他何嘗又不是想打消那個傻姑娘的念頭,讓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畢竟他追求的太過虛無縹緲,簡直就是井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即。
“我願意!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這問答與回話勾連不到一起,但最能撥動人的心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絕非兩方所願,但事情已經發生,沒了挽回的餘地。
“她怎麼死的?”
“她去飯店打工,去賣花,只要一切能想到的賺錢的兼職,她都去做。她偷偷揹著我,揹著我攢錢,要為我…要為我演唱會籌錢…她說,我缺的不是才華,而是機會…”
我深深看了眼前那看似柔弱的姑娘一眼,是愛撐起了她的信念。
“她最後積勞過度,累死在回家的路上…”
杜文煜哭的沒了力氣,酒全醒了,遁入了無限的懺悔之中。
他的愧疚不是沒有理由,他欠那個女孩欠的實在太多,多到無法還清。也難怪陳茵家人對杜文煜如此態度,所有的罪責都歸於到了他的身上,都歸他一個人背。
“這樣你才要更加振作起來,努力去辦一場萬人空巷的演唱會,而不是自怨自艾,借酒消愁。”我裂開嘴,現在還不晚吧!
“沒用的,沒人願意支援我,沒人看好我…”杜文煜也曾經努力過,但是都以失敗告終。沒有背景,沒人賞識,又如何出人頭地。
“要不,你把追光者唱一遍給我聽,再唱一遍給陳茵聽?”
這首追光者,在杜文煜看來,最適合陳茵,更代表著陳茵。他就是那道光,那道有跡無形愛捉迷藏的光芒,而陳茵便是那苦苦尋覓的追光人。
杜文煜沒有猶豫,沒有問緣由。只是靜靜拿起床邊的破木吉他,再次用自己那獨特沙啞而又充滿傷悲的嗓音唱響那首追光者。
“你看我多麼渺小一個我”
“因為你有夢可做”
“也許你不會為我停留”
“那就讓我站在你的背後”
“…………”
陳茵和杜文煜坐在一起,兩隻腳丫來回擺動,輕輕倚靠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身軀有了更加熾熱的光輝。
歌聲戛然而止,吉他的一根琴絃應聲而斷。杜文煜用手撫摸身旁,淚水再次流淌。
“陳茵,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