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臣與韓鳳兒都沒有打傘,多半是沒有帶著,但是在這樣繁茂的森林中,便是有了傘,只怕也是牽牽扯扯,寸步難行。小灰一聲不吭,縮起身子,趴在將臣的肩頭。從上方枝葉落下的雨水將他的身上毛髮都打的溼了,平平地貼在身體上。
將臣面上也有水珠,但臉色看去依然一片漠然,在前方走著,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周圍的異樣氣息。韓鳳兒跟著他,似乎也看不到有什麼疲倦之色,但微微凌亂的頭髮,還有有些冷漠的表情,彷彿反襯出她並不愉快的心情。
這片森林,其實便是她上一次來過的黑森林。韓鳳兒心裡清楚的知道,走出這片森林,再翻過幾個山頭,便可以到達了他們所要前往的目的地,事實上,她也正是如此對將臣說的。
“沙”
將臣伸手摺斷了一根垂下的樹枝,看去極其堅韌的一段古藤般枝幹,在他手中幾如豆腐一般脆弱。韓鳳兒在他身後,默默看了將臣那隻手掌一眼,眼中似有思索之色,微微皺眉。
忽地,將臣“咦”了一聲,身子一頓,隨即左轉急走幾步,登時只見面前霍然開朗,竟是一片亮色,處身之地的乃是一處懸崖,岩石周圍大概數尺方圓,並無草木,腳下的卻是一片空蕩蕩的雲海,雲氣翻滾,其中五色斑斕,頗為好看。
腳步聲響了起來,韓鳳兒也站到了他的身邊,面色微微一變,這裡正是上次她被那個神秘黑衣人暗算的地方,僥倖逃生之後,她還無意中在懸崖石下發現了當年殺生和尚的一把殺生刀,只是,她看了看將臣,卻一言不發,顯然沒有把曾經發現的事情全部告訴給這個男子的打算。
將臣遠遠眺望著下面雲海,半晌之後微微搖頭,道:“下面那雲霧色彩斑斕,只怕還是有毒的瘴氣了。”
韓鳳兒點了點頭,道:“我看也是。”
將臣向她看去,道:“還有多遠?”
韓鳳兒伸手輕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水珠,微一沉吟,道:“應該不遠了,我記得上次我來到此處的時候,再往前不過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出了這片黑森林。出了這裡,再翻過兩座山脈,就到鎮魔古洞了。”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微帶困惑道:“奇怪,我上次來到此處,黑森林中分明有許多惡獸,怎的這一路走來,除了那些毒蟲之外,像樣的惡獸一頭都沒見到過。”
將臣淡淡道:“只怕你見到的那些怪物,都跟著獸神去十萬大山外面吃人去了。”
韓鳳兒一怔,隨即想只怕這個可能非常之大,臉上隨即出現了一股厭惡表情,無論如何,即使她出身魔教,但似乎對獸妖這種根本毫無人性人倫的劫數,她依舊十分排斥。又或者,當日中土毒蛇谷一戰,合歡派全軍覆沒,雖然將臣至今不知道為何韓鳳兒能夠單獨逃生,而且竟投入到了鬼王麾下,但想來韓鳳兒對這些獸妖,也是不會有什麼好感的。
將臣深深呼吸了一下,振奮精神,道:“我們走罷。”
隨即轉身重新走進了黑暗的森林,韓鳳兒正要跟上,卻又忽然轉身,向那片山崖之下看了一眼,柳眉輕輕皺起,像是在思索什麼,前頭將臣走了一會,卻沒感覺韓鳳兒跟上,轉身喊了一聲,韓鳳兒驚醒過來,嫣然一笑,卻道:“怎麼,你這麼快就記掛我了麼?”
將臣看了她一眼,一臉漠然地轉過身去,更不多管什麼,徑直去了,韓鳳兒微笑著跟了上去,在她就要進入森林的那一個瞬間,忽地手一揮,一道白光從她手中閃過,飛了出來,來勢飛快,“咄”的一聲悶響,硬生生插入了這個懸崖的一個偏僻角落的縫隙之中。
光亮緩緩在那個縫隙閃過,正是曾經的殺生刀。
再轉眼處,韓鳳兒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悽風苦雨,彷彿又籠罩了過來,將這片詭異黑色的森林遮蓋起來,遠遠的,十萬大山那遼闊的天際蒼穹,彷彿都是灰色的,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神明又或惡魔,在那幽冥中咆哮怒吼著,注視著天地人間那些看去彷彿渺小的存在
風雨更急了!
就在將臣與韓鳳兒在悽風苦雨中艱難跋涉在十萬大山之中追逐獸神蹤跡的時候,十萬大山山脈之外的南疆,也正是一派熱切氣氛。
越來越多的正道弟子來到了南疆,在喧鬧的同時,他們的到來幾乎迅速降低了殘餘流竄在南疆的那些獸妖殘部的數量,而南疆這塊土地上,從來沒有聚集過如此之多的中土人,而且大多數的,還是修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