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子!
那個如同瘋子一般的男子!
那個沉默如鐵的男子……
那樣一雙眼眸,默默地注視著她,沒有殺氣,沒有憤怒,也沒有愛惜和溫柔。
炎靈兒身子突然不為人知的顫抖了一下,那般輕微,甚至連她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只是隨之而來的,那胸口突然令她幾乎彎腰倒地的痛楚,似世間最鋒銳的鋼針,從深心中對穿而過。
她的蒼白如雪的臉,突然紅了,身軀輕輕搖晃,在眉頭微微皺起那一刻,在她似還要咬牙堅忍的那個時候,卻忽然閉上了眼,彎下了腰。
斷情‘嘶’的一聲輕鳴,倒砍在地下,炎靈兒扶著把手,吐出了一小口鮮血,倒濺在秋水般的斧刃之上。
血,漸漸地凝結成珠,依附在斷情光滑的斧刃上,微微顫抖,然後,悄然滑落。
不知哪裡吹來的風,在靜心寶殿之前的空地上,晃晃悠悠地掠過了,風中還帶著幾聲輕哨聲。
黑氣散盡,將臣漠然站在那裡,龜殼閃耀著玄青光芒,從天空中落了下來,他伸手接住。
便在將臣轉眼向炎靈兒看去的時候,柳大山已然收身迴轉,閃現在炎靈兒身旁,將那柄盤古古斧,擋在了身後。
將臣的目光冷冷看著柳大山,然後又轉到炎靈兒的臉上,這兩個如今對他而言幾乎是世間最重要的人,在他眼中,卻也和陌生人無異了。
人世間,一世光陰,卻又有幾許人兒,可以相伴終老,一生不變?
他咬牙,露齒,微笑卻孤傲,決絕而桀驁,奮然向前踏步行去。那柄古斧,就在前方,縱然是無底深淵,他也要向它衝去!四年光陰,四年的錐心痛楚,怎能一朝捨棄?
柳大山面上有憤怒之色,手中斬龍斧碧光再起,便在這個時候,忽然炎靈兒站直了身子,雖然看去她的臉色更是越發蒼白,但她的話音卻彷彿依舊與當年一般清脆動人。
‘站住!’
將臣身子頓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然後向炎靈兒深深看了一眼,凜然道:‘你讓開!’
炎靈兒面上有淒涼之色,道:‘你聽我一句,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柳大山眉頭一皺,向炎靈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將臣聽了,卻並沒有領炎靈兒心意的意思,冷笑道:‘你們讓我毀了盤古,我立刻就走。’
炎靈兒疲倦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能讓你那麼做,前山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將臣和柳大山同時一怔,凝神細聽,果然聽見遠處隱隱傳來一陣細微人聲喧譁,似乎人數還是不少,正在爭論呼喊什麼一樣。
其實仔細想來,這也並不奇怪。盤古古斧在通天教門是何等神器,重要性無與倫比,前山戰場上通天教門遍尋不到,自然就向後山搜尋過來。不要說是後山,就是要把整個通天教倒翻過來,為了盤古古斧,只怕通天教門這些徒子徒孫也是願意的。
耳聽著那遠處喧譁聲漸漸變大,聽的越來越是清楚,顯然人群正向著這裡搜尋過來。將臣面色漸冷,忽地冷哼一聲,身形一動,竟是不顧一切,向著炎靈兒和柳大山此處飛身而來。
炎靈兒面色慘然,但還不等她有動作,柳大山已然拔身而起,斬龍斧‘嗚’的一聲在半空中如裂帛般一斧刺去,斧芒大盛,幾如游龍一般張牙舞爪,向將臣撲去。
將臣面色陰冷,身形如鬼魅,左手一揮,龜殼重新飛出,卻是根本不顧斬龍斧之威,直接打向柳大山頭顱。柳大山倒是為之一怔,這種打法剛烈勇猛,卻反而更似柳大山往日作風,不想將臣卻反過來用在了他的身上。只是面對這等凌厲攻勢,柳大山性子深處的好強驕傲一點一滴都被激發了出來,一聲大喝,他果然也是不顧龜殼魔棒,斬龍斧去勢有增無減,看著就打算是和將臣賭上一把,看誰的膽子更大了!
二人一交手即是以生死相搏,旁邊的炎靈兒看在眼中,也忍不住身體一震,注目看去,眼中不由自主的有一絲擔憂。
就在場中二人眼看要同歸於盡的時候,將臣身子突然在原地晃了幾晃,竟如黑煙一般四處散了開去,幾如幻象。柳大山收勢不住,一斧刺空人往前飛,心中已大呼不妙,慌亂間回頭張望,卻只見黑色身影如魅,幽靈般現身身後,飛向炎靈兒。
這等異術,自然不是通天教門、青龍寺道法所有,魔教之中亦不曾得見,而是將臣在閱讀《天神決》之後,從中慢慢體悟到的詭異術法,不得為世人所見。今日一試,果然大獲成功,連柳大山這等人物,也被瞞了過去。便是炎靈兒眼中,也忍不住有幾分驚疑之色。
只是不知怎麼,施展了《天神決》異術的將臣,此刻周身上下似乎和剛才完全都不一樣了,倒不是如常人想像的那般盡是妖氣森森的鬼魅黑氣,他面上青、金、紅、赤數氣輪番湧現,隱隱有痛楚之容,但身形快捷如風,竟似乎比適才道行更進了一層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