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個思考能力線上,三觀正常的人類,都會覺得眼前的景象十分荒謬。
柳鎮的聖女怎麼會出現在完全不應該出現的時空,站在顧期和柳慕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講述當年柳鎮祭祀發生的悲劇呢?還有她言語中晦暗不清的部分,那個身份不明的男人佈下的大局,焚天遍野的烈火之中生長出來的曼陀羅,以及食人的花卉之中孕育出來的怪物。
很多事情都變得愈發不正常了。
不對,除卻這些異樣之外,還有更為尖銳的問題。
.......聖女不是早已經死去了嗎?
她怎麼居然可以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講述自己是如何葬身在那場大火之中,如何在無盡的痛苦中成為怪物降臨時的墊腳石,目睹了怪物的誕生,承載了那些無從紓緩的邪惡。如何遭遇了摯友的背叛,又在最後看著摯友也同樣被烈火焚燒,最終誰也沒有脫離既定的宿命,才終於認清所謂的自由不過是最為荒謬的虛妄呢?
她怎麼可以將如此深刻的怨念封存多年,全部埋葬這座被漫天大火毀掉的龍女廟中,如同一株被鮮血灌溉的植物一樣,在漫漫長夜之中汲取養分,將仇恨和死亡幻化為力量,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兀自生長著,滋養著這座充滿著詭異和邪惡的古廟呢?
當邪惡積攢到一定程度之後,就註定會帶來最後的破滅。
事已至此,局面已經相當清楚了。
顧期狠狠一咬舌.尖,像是在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今天始終縈繞在顧期心頭的異樣,因為跟柳南生交談到分別而愈發強烈的恍惚,在此刻都得到了解釋。直到此刻她終於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之前她跟柳慕探訪的龍女廟確實在這裡,同樣深藏在林間的神秘古廟,同樣依傍著水平如鏡的湖泊進行的祭祀。
地點沒有錯,行程沒有錯,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錯的只有一樣,那就是時間。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時空就已經徹底崩盤了,是突如其來的巨浪席捲著顧期和柳慕跌入深潭之中,從而來到了另一個時空嗎?或者從更早的時候,這一切都已經露出了端倪,只是契機被更多的疑點隱藏了。
這些細節顧期無法確認,但是她對於眼下的處境十分清醒。
在特定的地點之中,被不知名的媒介所影響,時空被摺疊了。
她和柳慕兩個人分明是踏入了多年之前的那座神廟,這並非柳南生前幾天帶著他們過來實地考察的龍女廟遺址,而是被那場慘烈的大火焚燒之後的人間煉獄,分明之後正常時空的兩個人居然來到了多年之前災難結束之時,喚醒了
龍女廟外是傾盆的大雨,閃電擦亮了暗沉沉的天幕,像是一柄閃著刺眼銀光的匕首將層層交疊的雲層撕開了一道口子,而後便是帶著腥氣的雨水從雲端跌落,將世間萬物掩埋。
而在明暗的電光之中,隱約可見高聳入雲的巨塔,在瓢潑的雨水中如同幻覺。
於是虛幻與現實之間的界限也都不再分明瞭。
.........
一時間的巨大資訊量衝擊著,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消化。
顧期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像是想要跟他交流反應。與預料之中別無二致,向來吊兒郎當的柳大少此刻也嚴肅了不少,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龍女廟之中的異樣,清晰感知到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所以那一瞬之間的神色可以用沉重來形容。
柳慕的目光在白衣聖女扭曲的臉上停了幾秒,下唇被牙齒不輕不重地咬著,像是以此來緩解內心過多的慌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找到足以應對眼下情況的破局之法。
意識到顧期正在看著他的時候,柳慕才終於後知後覺地轉過頭,想要給予身邊同樣一頭霧水的女孩子一點安慰。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攬在了顧期的肩膀上,語氣也放緩了些許。
“別慌,沒事.......”
這句話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就是大型打臉現場。
沒等柳大少組織好語言講幾句好聽的,就被隔著風聲飄飄渺渺傳來的鬼哭聲打斷了。
“但是,你們來了啊.......”
女孩子的聲線尖銳又刺耳,全然沒有了最初低聲講述故事的溫婉,與她那雙透著刻骨仇恨的眼眸一樣,恨不得把龍女廟中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你們終於來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