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一點。”
“幹嘛?”何漫舟一臉莫名其妙地問道。
白亦從沒有回答些什麼,只是從化妝包裡拿過了眉筆,將蓋子拔掉旋出一小節。然後端詳著何漫舟的五官稍微比了比,像是在認真分析著什麼似的。
何漫舟哪經歷過這個架勢啊,想當初美術集訓班對著模特畫素描也不過這就是這樣的,可是白亦從又不是在進行美術創作,至於這麼認真嗎?
看著那雙冷清而深邃的眼睛,何大小姐很快就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一時之間她也摸不清白亦從這是忽然抽什麼風,直接躲開又不是很好躲,但維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又不是那麼回事,沉默了幾秒之後,何漫舟才粗聲粗氣地開口。
“喂喂喂,你幹嘛,別搗亂行嗎?”
對上女孩子那雙滿是疑惑的目光,白亦從壓低了聲線說道。
“別動,乖一點。”
然後白亦從將胳膊搭在何漫舟的肩膀上,指腹輕輕滑過她的眉梢,將畫偏的那一點眉尾擦掉。
溫熱的觸感碰觸到何漫舟的臉龐,就如同一片極為輕盈的羽毛不經意地擦了過去。
極近距離讓兩個人的呼吸交錯,她的臉無法控制地紅了起來。
殘餘的理智在告訴何漫舟,現在應該趕緊把白亦從推開,阻止他在自己的臉上動手腳,不然讓他那麼一攪合,保不齊這一下午的功夫都白費了,今天也不用出門了。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又怎麼捨得把白亦從推開呢?
淡淡的古龍水味在何漫舟的鼻息間縈繞著,像是把她的思緒也攪得不正常了。
何漫舟能感覺到白亦從拿著眉筆順著她的眉梢畫了過去,他的踝腕稍微抬起一點,眼眸也微微低垂著,動作輕柔而認真,連帶著目光中都帶著些許平素很難見到的柔和。要是世界上真有所謂的顏值暴擊,大抵也不過是此刻此時了。
在何漫舟愣神的時候,白亦從的指尖順著她的眼角移了下來。
柔.軟的指腹輕柔地擦過她的唇.瓣,將唇邊溢位的一點紅細緻地擦掉。
白亦從低著頭看向何漫舟,唇角不經意地勾起了一點,像是在調侃她一樣。
所以開口時,白亦從低沉好聽的聲線裡是悶著及不可查的笑聲的。
“就這技術水平,還想考我?”
何漫舟:“........”
這是什麼操作啊,白亦從,你不知道這樣我會很害羞的嗎?
隨著這一聲低笑何大小姐終於回過神來,她也不知道白亦從是故意在撩人,還是不經意的直男無意識撩,就造成了如此微妙的化學反應。千言萬語哽在唇邊,可是當何漫舟眨了眨眼睛看著白亦從的時候,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而人家白老闆卻表現得十分自然,他不緊不慢地把眉筆旋了回去,像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深感這一切沒有解釋的必要。
一時之間,何漫舟的心間思緒萬千,她不知道是該感慨在擅長的領域被對方打敗,會產生何種無法描述的挫敗感。還是該感慨白亦從這樣的舉動實在是過於親密,居然讓她想到了倚天屠龍記裡,最後歸隱之時趙敏讓張無忌替她畫眉,兩個人柔情蜜意的場面。
“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
難不成白亦從這個跟古玩打交道的人,會不知道在古時男子給姑娘家畫眉是什麼意思嗎?
那是花前月下,也是兩心相通啊。
歐陽修的那首《南歌子·鳳髻金泥帶》最後一句,寫的分明是“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鴛鴦,鴛鴦。
只羨鴛鴦不羨仙,放在古時候,所謂定情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