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麼好一頓的折騰,原本計劃兩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完全不夠,何漫舟跟白亦從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可以說是大.大超過預計時間。暮色四合之間,天邊映著燦爛而絢麗的晚霞,如同顏料一般濃墨重彩的霞光燒紅了半邊藍天,透著說不出的漂亮。
冬日的晚風有些凜冽,其間還夾雜著未融化的雪花,撲到臉上是一絲極為細微的涼意。
前幾天塢城下了一場雪,南方城市的雪總是留不住的,於是大雪落到地面上很快就變成滾著砂石的泥.濘,成為了空氣裡溼.溼的寒氣。加之昨晚的徹夜大雨,在太陽落山之後被風一打,哪怕穿著再厚的外套也會覺得有些冷。
正常時候這樣的天氣,何漫舟絕對是懶得出門的。
對於具有潛在冬眠屬性的生物來說,除了上班這種帶著濃重的人民幣誘.惑的生活必需活動,以及和大傢伙一起聚眾吃熱滾滾的九宮格,嫩牛肉小酥肉鴨腸配蝦滑,再來一杯甜滋滋的豆奶這種幸福感爆棚的高配置社交活動以外,其他一切活動都只能排在宅在家裡後面,哪怕是再別人再怎麼會講,語言表述再怎麼具有誘.惑力,也很難把她約出來。
但是架不住今天是年三十,還有白亦從陪著她,四捨五入這次還是他們兩個的第一次正式約會。所以何大小姐難得提起了幾分興致,不但對之後的行程十分期待,還對白亦從這位看起來約會經驗相當不豐富的直男能夠想出什麼浪漫的小點子抱有莫名的好奇心。
何漫舟心說,趁著重大節日紀念日表白是基本操作,哪怕是泡妞技巧全靠閱讀最地攤貨版本的情商教科書江湖救急,或者是在女朋友生日的時候送“五彩斑斕水晶球,收到的女孩子都哭了”的直男們,也能想到應該準備一下的吧?
白亦從再差勁還能比及格水平線更差勁嗎,應該不至於吧......
更何況何漫舟深感真的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而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真的是在逐步升溫,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好了。諸多跡象都表明兩個人處於雙向暗戀階段,就只差最後的臨門一腳了,白亦從哪怕是腦子缺了好幾根浪漫神經,也不會錯過這樣現成的機會吧。
所以白亦從會怎麼表白呢?
何漫舟一邊腦補一邊忍笑,此刻她的戲精屬性展露無遺,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出來白亦從給她帶到某個精心佈置好的餐廳,地上還擺著有些土氣的心形蠟燭的場面了。就衝他這種少言寡語的一貫作風,想必也不會說太好聽的承諾,那些花言巧語和虛頭巴腦的浪漫都沒有指望,不過能聽到他認認真真地講一句“喜歡”也就足夠了。
大抵是想得太多的緣故,何漫舟很快就不淡定了。
還沒等到人家白老闆開始表白,她就已經滿懷期待,甚至對於自己的編劇能力十分有信心,才走到電梯裡就忍不住興致勃勃地問起來了:“喂,我們要去哪,你別搪塞我,到底計劃了行程了沒有?”
“計劃了,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白亦從不知道何大小姐的那些腦回路,十分不給面子地淡淡說道,“有不配合的某人在,計劃有什麼用,還不是得跟著你的時間來?”
“什麼意思?”何漫舟一臉莫名其妙。
這些話乍一聽沒什麼特別,可是稍微一咂摸,就能感覺到好像白亦從是在嫌棄何漫舟,還是那種很不經意的,像是在吐槽她也像是頗為縱容地隨口一說的嫌棄。以至於何漫舟分明想懟白亦從,又覺得少了點立場。
就像現在她嚴重懷疑自己被欺負了,並且完全找不到證據。
於是憋了好半天,何漫舟才小聲嘟囔了一句。
“怎麼著,你的時間都是金錢,計劃好了都不能改的,當我是你的工具人,還耽誤您老人家.寶貴的時間了嗎?”
“不只是我的時間。”
白亦從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想讓他說一句類似於“跟你在一起怎麼能叫浪費時間呢,不論做什麼我都甘之如飴,等多久我都願意”簡直是反.人類,人家不但不會甜言蜜語,還能直接把天聊死並且大.大方方地繼續補刀。
“本來想帶你先去逛逛街的,現在看來不及了,所以就不去了吧。”
何漫舟:“........”
這是幾個意思,這是什麼情況?是我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嗎,劇本怎麼跟我想得越想越不一樣了。
對於白亦從的話,何漫舟是真的不敢瞎猜,且不說她完全猜不到人家的意思,更何況在直男這個領域,白亦從什麼時候讓她失望過?從來都是隻有何漫舟想不出來,沒有白亦從做不出來,幾句話的功夫就能把天聊死完全就是基本操作,外加附帶讓對面徹底講不出話來的技能。
就比如現在這句——
聽到白亦從這麼說,何漫舟是真覺得心慌,生怕到了嘴邊的約會泡湯。畢竟對於這種嚴謹而沉穩的人來說,他們大抵都有種把時間當成教條的本事,某些時候更是宛如強迫症患者,一丁點的小細節都要反反覆覆推敲無數次。
哪怕白亦從真是覺得何漫舟浪費了太多時間,打亂了他今天的計劃,於是直接把跨年約會取消,何漫舟都不能說是這樣的處理方法不符合白老闆一貫的處事風格。
就像他剛剛說的,“現在看來不及了,所以就不去了吧”,不但沒有問題,還顯得很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啊。
“不是.......那我們,現在幹嘛去?”何漫舟皺著眉頭,聲音有點沒有底氣了,試圖有一說一地給白老闆講道理,“我跟你說,今天可是年三十,是法定節假日不說,還是舉國同慶、家人團聚的大好日子,公司尚且開個年會呢,你要是沒點表示,說不過去啊。”
“幹嘛去?”白亦從看了身邊的女孩子一眼,深感她好像有點傻,“我不是在中午喊你起床的時候不就是說過了麼,家人團聚雖然做不到,不過我可以帶你慶祝。”
“那誰知道了......”
聽到白亦從這麼說,何漫舟可算安下心來,但是安心歸安心,她嘴上還是不肯認輸。
“你剛剛不是還在嫌棄我麼,誰知道黑心奸商白老闆會不會做出什麼違背勞動法的時候,壓榨可憐的廉價勞動力最後一點光與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