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白家背後的事情跟十二姽女有關的?白亦從順著諸多謎團往回深究,那大概是在父親和哥哥突然遭遇意外,而二叔白穆又突然得知了遺王寶藏的秘密,開始不斷給家主施壓的時候。
但凡是身處於大家族或是大企業,都少不了把大量精力放在權術爭鬥上邊,可是凡事都有一個度,僅僅靠一兩個人是攪不起太大風雨的,而當百年根基被動搖,某種長此以來維繫著的平衡被打破,那就絕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絕對是局中局和套中套了。
就比如白家發生的這些事,每一件單獨拿出來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巧合太多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很難不讓人去懷疑些什麼。
這就像是精心佈置的巨網,撕扯著白家的內部矛盾加劇,而藏在幕後的人看著白家內部自相殘殺,在白家四脈的爾虞我詐之間榨取這個家族的最後一點價值。
遺王寶藏是兩方勢力爭奪的中心,也是驅使出矛盾的根源。深究起來一切不過是因為貪心不足,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只要把那些陰暗的念頭激發起一丁點,甚至不需要人家再怎麼佈局算計,就會走上那些可以預期的僵局之中,再也收不住了。
而當動盪不安的白家家主與野心勃勃的白家支脈矛盾激發到白熱化的程度,勢必會動輒傷筋動骨,這時候只要給予出一點點的外在推力,就足以讓局面徹底崩盤。
到時候白亦從和白穆都佔不到好處,無非是讓旁人坐收漁翁之利。
這些事情白穆看不透徹,或者說,當他被那些人的遊說矇蔽,被遺王寶藏背後的利益驅使,將刀鋒指向白家的時候,就已經步入了別人圈套。而不論是白亦從或是他的父親與哥哥,從確認白家內部出現了問題,到發現這個人正是白二爺白穆,都是需要很多時間的。
在幾番拖延之下,就足以讓白家損失慘重了。
等想明白這些之後,白亦從根據邏輯去推理,不難去猜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商業夥伴,競爭對手,宿敵仇家,這些都在懷疑範圍之內,又都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畢竟現如今籌謀這些的人更深遠得多。
那麼,白家的內亂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白家家主之位?z市古董界的頭把交椅?權勢地位,聲勢名望?
這些猜測都不合理,顯然太過膚淺了。
白亦從整理出諸多線索,那些籌謀不圖錢財,不圖權勢,分明是指向白家歷代家主藏了千百年的秘密——遺王寶藏。
僅僅只是競爭對手和普通級別的商戰的話,又怎麼會跟這些玄而又玄的隱秘扯上關係呢?也是把這些仔仔細細的考量之後,白亦從才得出了結論——白家此時對上的,分明是樓蘭古國的遺族。
孩提時候聽不懂的那些故事,至此變得漸漸明朗起來,白亦從在爺爺留下的隻言片語中悟到了事情的脈絡,也認清問題到底有多嚴肅。
如果背後真的是樓蘭古國的公主和十二姽女在動手腳,這一切就太過複雜了。
他們的目的昭然若揭,可是會把事情做到哪一步,就沒有辦法也很難再去深究了。
很多事情沒辦法往深處想,越想越會覺得心驚肉跳。
就比如十二姽女到底作何準備,那位可怕的樓蘭公主是不是真的已經甦醒?
如果事態發展的走向真如爺爺留下的故事中講述的那般,那麼這場戰鬥又何止是開啟遺王寶藏的秘密,而是註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在白亦從沉默的時候,何漫舟著實是一頭霧水。她現在越來越不懂得,到底什麼樣的話會觸發白老闆的沉默機制了,剛剛明明聊得還不錯,怎麼忽然氣氛就不對了呢,她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啊?
難不成水晶棺在白家還是什麼不能提的忌諱不成?
“喂,你別不說話啊?看到了就是看到,沒看到就是沒看到,有什麼不敢說的。”
“沒有。”
隨著這清澈好聽的聲線落下,白亦從終於收回了幾分思緒,他的目光在何漫舟的身上停了許久,像是在仔仔細細思量些什麼。可是他偏偏把心思藏得很深,所以那些懷疑與顧慮都被藏得很深,何漫舟看到的只有深深的莫名其妙。
那個水晶棺代表著什麼,白亦從當然再清楚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慎重。
“除了水晶棺,你還看到別的什麼了嗎?”
沉默數秒之後,白亦從低吟著開了口。
何漫舟微微垂下眼睫,避開了白老闆近乎於審視的目光,只覺得被看得渾身都不得勁,以至於連舌頭都有點打結了。
“沒有啊......也可能是我看錯了,那黑燈瞎火的,誰知道山洞裡到底有什麼啊,就是忽然冒出來一個無頭女鬼,我都覺得完全不出乎意料。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回應何漫舟的,是白亦從更長的沉默。女孩子素來心直口快,這種時候她越是表現得語帶搪塞,就越是在某種程度上驗證了方才資訊的真實性。所以此刻的反駁,證明何漫舟不但說謊了,還有可能隱藏了更多的秘密。
在神女的墓穴看到水晶棺,怎麼看都不是好事情。水晶棺是神女的衣冠冢,也是罪惡的最開端,就如同那個在虛空之中開啟的通天塔,水晶棺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這裡邊充滿著機緣巧合的契機。
當神女的戰衣尋找齊全,放到那個由巫族的咒法日夜祭祀,由無數的侍衛與奴僕看守著的水晶棺之中,古老的喻言就會逐漸踐行,神祗也會從虛空中甦醒,這會危險到何種程度,也都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