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赧然一笑,低頭出去了。
不多時,錦繡就端著個熱氣騰騰的木盆進來,絳雪則忙著伺候止薇脫衣擦身。
絳雪說:“周姑娘說了,這藥煎成藥湯塗擦患處,再配合周老大夫開的藥膏,如無意外,三至七日即可痊癒。只是究竟是什麼作怪,她也拿不準。趕明兒我讓人剪一片衣角,帶出去查查,應該能有迴音。”
止薇有點不好意思,只是不好拒絕,她也想知道小玲背後究竟是什麼人在作怪。
她看不清更夠不著背後的患處,只能趴著讓錦繡她們幫忙。雖然炕上暖和,可脫下里衣時,渾身面板還是被寒意刺了下,跟針扎似的。
她一個激靈,也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就說了句:“奇怪,那周姑娘藥箱不大,倒是恰好帶了這許多味藥材出來。”
絳雪捏著熱帕子的手一頓,回憶了下,猶豫著說:“方才我瞧著,那藥箱裡藥材不多,周姑娘說是聽周老大夫說了大致情況,天色又晚,故而帶了些可能對症的藥過來,免得我們抓不到……”
錦繡和她對視一眼,小聲說:“她應該不至於……吧?幾個月前我在京城打聽陳太醫訊息,回春藥堂裡確實有周姑娘這麼個人。而且,若是有人設計,為何不直接買通周老大夫,在那藥膏上動手腳?”
止薇沉默了會,自己取過內衫穿上。
“罷了,這藥先不擦了,也不是不能忍。絳雪明日就將這兩種藥、以及今日那件衣衫一併送出去查驗吧。”
錦繡有些心疼,等絳雪出去了才說:“姑娘腰上似乎有些極淺的傷疤,可是在宮裡……”
止薇輕描淡寫地將三年前的事提了提,聽得錦繡更是心疼不已。
絳雪在門外聽了隻言片語,只覺得頭大如鬥。
陛下當年自己做的孽,現在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翌日一早,宋家小院的訊息還未來得及正式傳出去,絳雪就得知,陛下派出去查探蘇氏下落的人終於傳回了訊息。
“只是,這訊息聽起來有些不妙啊,怪不得陛下要先瞞著姑娘了。”
絳雪打定主意先不告訴止薇。
小玲不知下落,姑娘身上的古怪紅痕,周家大夫疑似有古怪……
即便陛下沒發話,可這一團亂麻還沒解開,又要讓姑娘為蘇氏之事煩心,她也做不出這事。
可,也不知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的緣故,止薇昨晚上幾乎沒睡著,今日心緒更加煩亂,想到遠在邊疆的兄長、失蹤了的母親便忍不住落了淚,錦繡去勸,還抱著錦繡大哭。
絳雪只得硬著心腸,佯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盼著傳信的那些人手腳利索點,別耽誤了姑娘的病情。
結果,一直等到後半晌,才有個一身布衣的年輕人敲響了小院的木門。
應門的是燕巧,她愣了愣:“敢問官人……”
那年輕人抱著身側的藥箱,客客氣氣地解釋:“主子讓我過來給人看病。”說著還朝東邊遠處的天空看了眼。
錦繡在院子裡看到,定睛一看,那年輕人可不正是上回見過的小陳太醫?
她連忙迎上前去,將陳太醫帶進來,旁敲側擊問了一通,又在絳雪的眼神示意下確認,對方是被皇帝陛下派過來給自家姑娘看診的。
陳太醫和止薇也算是老相識了,此時在宮外相見,不免都有些愕然。
陳太醫掃視了眼這間屋子,眉毛微挑,沒說廢話,直接從藥箱裡掏出個玉瓶。
“送過去的那些東西都查過了,多虧你們細心,否則那藥湯和藥膏混在一處,就是靈丹妙藥也救不回來。為防萬一,我要替姑娘再診一診脈。若是無礙,一會用藥便可。”
止薇皺了皺眉,衝陳太醫點點頭,兩人坐到一旁開始診脈。
“那兩種藥混到一處會如何?可是有毒?”
“致死倒不至於,不過會奇癢難耐,如果不綁住手腳,患者多半會將自己抓撓到毀容。即便傷口癒合,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陳太醫淡淡解釋。
錦繡驚呼,“連環計?實在是太歹毒了!究竟是何人所為?”
文竹面有怒色,當即就要衝出去回春藥堂找人對質。
她忽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燕巧:“昨天,去藥堂請人的就是你,該不會你跟她們是一夥的吧?”
燕巧結結巴巴地否認。
絳雪皺著眉斥道:“都閉嘴!讓陳太醫專心診脈,現在還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她殷切看向陳太醫,其餘人也多半如此,想從這位皇宮裡出來的“特使”身上得到些內部訊息。可他只搖了搖頭,隨後又將注意力放回到指尖下的溫熱脈搏上了,什麼都沒說。
止薇聞言便垂下了眼,若不是那幽幽一嘆,倒像是對此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