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久福苦著臉道:“這個,咱家也不好說,姑娘回頭問陛下吧。”說罷,他忙不迭尋了個藉口溜了,才得以逃脫止薇的灼灼目光。
陛下態度曖昧又彆扭,他實在拿不準該用什麼態度對待這位止薇姑娘,只能先遠著了。
霍衍之在外頭轉了半圈,聽著皇莊管事在旁邊絮叨著一級分櫱、二級分櫱等古怪名詞,略混亂的頭腦也被料峭的寒風吹得清醒了些。
視線落到邊角處一株紮了黃色絲線的麥苗上,霍衍之心中微動。
“這些標記出來的長勢倒還不錯,可它邊上的那一圈怎麼都瘦巴巴的不長個兒?”
管事解釋:“止薇姑娘說了,這些做了標記的都是試驗種,不能多澆水。小的一想,它們都擠擠挨挨著,也沒法單不給它澆水,只得讓人做了一圈記號。”
他指著那麥苗劃了個小圈:“圈裡的都只給尋常的一半水分,這個時候正好需要肥水,才能生髮櫱片,故而連累了這一小片麥苗……”
“這麼說,那株綁了絲線的倒真是良種?”霍衍之很快抓到了重點。
管事畢恭畢敬道:“目前看來,確是如此。若是能等到來年,收集一批種子再試種一次,便能完全確定了。”
他少不了又吹捧了皇帝一番,說了些歌功頌德的話,話裡話外更沒少提止薇,跟止薇病倒前態度判若兩人。
霍衍之出來本就是因為見了止薇心裡頭彆扭,想躲個清淨,結果又聽了一耳朵止薇長止薇短的,心裡愈發不得勁。
揮退管事後,他暗道:“朕堂堂天子,難不成還怕了一個小丫頭不成?整個莊子都是朕的產業,憑什麼要朕躲著她在外頭吹冷風,她卻在屋裡頭舒舒服服地坐著?”
霍衍之一鼓作氣,氣勢如虎地回了河山居。
止薇已經惴惴不安地侍立在老地方了。
“參見陛下。外頭地凍天寒的,陛下先用些熱茶暖暖身子吧。”
霍衍之機械地接過她呈上來的溫熱茶盞,熱度剛剛好,比平日裡略熱一些,在這個季節卻是剛剛好的溫度。
茶盞剛掀開,一股清甜不膩的茶香就撲鼻而來,入口的甘潤瞬間讓他暴躁的心緒瞬間熨帖下來。
騰騰白霧被寒意驅散,露出垂頭侍立的年輕容顏,明明熟悉無比,卻讓他怎麼看怎麼彆扭,看一眼就多一分的熱意上湧。
霍衍之想,一定是這茶加了薑片的緣故,要不就是地龍燒得太熱啦。
他下意識就想罵負責燒地龍的人鋪張浪費,可剛要發話,就看到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止薇,猛地想起這屋裡還有半個病人在。
霍衍之憋憋屈屈地嚥下了喉嚨裡的話,自己動手脫帽,解開外袍領口,可身上那股子熱意一時半會散不去,簡直是杯水車薪,他只能吩咐更衣。
止薇看看左右,絳雪等人不知消失到哪去了,趙總管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她只得硬著頭皮上去。
幸好,陛下只是嫌熱,脫掉了外頭那件夾棉圓領袍子,換上了一件較薄的家常袍子而已,並沒有任何露出部位需要止薇強制自己走神。
然而,這期間總免不了些許肌膚輕觸的機會。
比如說,替皇帝解開剩下幾粒紐扣時不小心滑過頸側的纖手,脫下厚重外袍時隔著中衣拂過時來自掌心的微微熱意,套上家常袍子時不慎從手背上掠過的微涼指尖……
霍衍之猛然覺得,針工局的繡娘可能掌握了什麼神仙秘法,竟將這普通的鍛袍製成了夾棉的錦衣效果,實在是精妙的很!
他不自然地勾著指尖撥了撥略緊的衣領,率先一步走出外間,止薇落後幾步,沒有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這時熱意才慢慢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