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薇跟錦繡在屋內聊了不久,就被外頭信王府的來人打斷。
止薇心裡一提,還有些擔心太后那道口諭,生怕是她的後招。
結果出去一看才知道,來人只是奉信王之命來給她送東西的。
說是信王的意思,實際上就約等於皇帝本人的意思,或是信王揣摩著皇帝心思提前給這位小嫂子送過來的小小孝敬。
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都是些尋常大戶人家過冬時用得上的東西,其中最多的就是衣物,看模樣像是在外頭成衣鋪子裡現買的,送東西的人還特意叮囑絳雪等人按著止薇的身段連夜趕兩套出來換著穿。
也有些吃的用的,甚至有不少滋補品和藥材,連毛皮都送了半箱,可以說是十分周到體貼了。
這浩浩蕩蕩的送禮架勢頓時引起了左鄰右舍的圍觀,更激起了小玲的強烈嫉妒。
若不是絳雪三人頻頻側目,她只怕很難控制住自己扭曲的面部表情。
用過簡單的晚飯,簡單梳洗過後,錦繡怯生生地說:“姑娘,天色已晚,先歇息吧。”
止薇站在門前,看著黑漆漆的天幕,心裡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煎著似的,哪裡有什麼心思睡覺。
和小小宋宅遙遙相望的宮牆內,卻也無人入眠。
宮門下鑰的點早過了,可幾乎座座宮殿都是燈火通明,尤其是乾德宮正北面的坤栩宮,氣氛更是凝重。
一盆盆的血水從內室端了出來,每一個宮女臉上都帶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慌,甚至還有人在小聲地哭,卻又被人很快制止。
霍衍之冷著臉端坐上首,面無表情地看著來來去去的宮女,聽著旁邊小妃嬪的關切之語,好似在看一出滑稽戲。
王德喜一溜小跑從外面近來,頭上都是雪,臉上卻紅彤彤的,呼哧呼哧喘出來的都是熱氣。
霍衍之終於開口:“溫美人那邊如何了?”
王德喜說:“回陛下,溫美人還在生產,產婆說宮口還沒全開呢。賢妃娘娘和趙總管在含玉殿坐鎮,還有諸多娘娘在旁幫忙……”
霍衍之一皺眉:“讓她們都回去!生孩子的事情她們能幫什麼忙?不給溫美人找麻煩就差不多了!”
王德喜領了聖諭,忙不迭又小跑著去永樂宮了。
那邊離坤栩宮可不近,他對後宮裡那些娘娘小主們的慣用招數心知肚明,萬一就差這麼一會兒,溫美人那邊的皇嗣出了事,陛下肯定輕饒不了他。
皇帝這話說得下首的一干妃嬪面有訕訕,尤其是久未出宮門、強撐著過來應卯的淑妃。
自從上回月子裡鬧的那一出,她身子弱了不少,倒也因禍得福,接了皇帝不少賞賜,也沒有因二公主的事責罰她。
可她到底還是心虛的,還藉著皇長子將陛下請到上陽宮幾次,可每次她想提起此事為自己辯解,都會被陛下故意岔開話題,還要用那種瞭然的眼神看著,淑妃心裡就更沒底了。
失望之餘,她也安慰自己好歹還能有子萬事足。即便真失了寵,憑她孃家的地位、她的品級、皇長子生母這些榮耀,她照樣能在宮裡屹立不倒,只要皇長子安安穩穩活到成年。
更別提,她如今也還算青春貌美,陛下又是個重舊情的人,誰能保證她沒有翻身的一天呢?
她上回被人設計,現在還揹著謀害大公主、間接害死二公主的兩口特大黑鍋,哪裡還敢對宮裡的兩個孕婦動手。沒曾想,太后、安王妃前腳才剛走,後腳這兩人就出事了,這裡頭沒問題她死都不信!
淑妃認定,既然皇后自身難保,那麼今日之事絕對和賢妃脫不了干係,可謂是一箭雙鵰!這種時候,她可不能回上陽宮當縮頭烏龜,省得一覺醒來又被賢妃那賤人往頭上潑髒水!
淑妃也不顧霍衍之的話刺耳,強笑著說:“陛下說得是。如今天氣愈發冷了,也不知皇后娘娘還要多久才能生下小皇子,總不好叫妹妹們都在這兒耗著。不若讓她們都回去吧,留妾身一個在此照應便好。妾身雖不才,到底也算是有過生產經驗,沒準到時還能幫把手。”
霍衍之一想也是,他這個後宮烏泱泱的二十好幾號人,實打實生過的就賢妃、淑妃、李婕妤三個。自從二公主沒了,李婕妤就稱病閉門謝客,就連今天晚上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讓她出來看一眼。這會兒他能指望的上的也就淑賢二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