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皺眉,聲音馬上抬高了。
“皇帝,這會兒可不是傷神的時候!溫氏到底如何了?這個空檔,蕭氏不在坤栩宮守著,該不會是在溫氏那兒吧?先前,蕭淑妃害過溫氏一回,這次提前發動,若又是那毒婦所為吧,哀家可不會再輕饒她!”
因著晚上宮門要下鑰、城門也要關,昨天,太后只來得及在天黑之前接到溫美人發動的訊息,皇后摔跤也跟著早產的事還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線報。
可為了趕著在城門開時第一個出城報信,那人早早就摸出了宮,並不知道後續情形。
回宮之時,太后身邊又被皇帝派去報信的人跟著,更不好大張旗鼓地馬上問話,這會兒,她還真不知道溫氏和腹中胎兒是死是活,故而跟皇帝裝腔作勢時也帶上了點真誠的焦急。
“母后莫急,溫美人那邊有賢妃照顧,淑妃等人都在自個兒的宮室裡,是朕讓她們不要出來的……”
霍衍之還未說完,外頭就有人拔足狂奔而來,驚喜地喊了句:“陛下,啟奏陛下,溫美人平安生下三公主啦!母女平安!”
太后怔了怔,嘴角立刻浮上欣慰笑意。
“好!溫氏有功,當重賞!”
安王妃很有眼色地主動告退,先行回慈寧宮替太后打點賞給溫美人的禮物了。
霍衍之也鬆了口氣,抬眼望向外頭蒼茫的天地,卻覺得心裡也一片白茫茫的,竟沒了半點情緒波動。
太后又瞧了他兩眼,只當他是在為皇后發愁,故而也沒表現出什麼欣喜之態。
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皇帝只是不喜歡溫美人,畢竟,他最近連後宮都不去了,一門心思只記掛著那個肖似袁貴妃的賤婢。
若是讓那個賤婢真進了後宮,恐怕又是一個權傾後宮的袁貴妃,幸好她及時出手,將人塞進了信王府後院!
皇帝和信王年紀相近,從小就十分投契,感情竟比許多親生的兄弟還好,也算是皇家裡的一樁奇聞了。如今皇帝有意培植自己的羽翼,更想重用信王,可等那賤婢成了信王的人,兄弟倆還能彼此信賴、合作無間嗎?
許是太后低估了皇帝、信王二人的情誼和默契,也低估了皇帝的膽大妄為程度,故而,她並不曾留下眼線,也並不知道止薇前腳進了信王府,不到一個時辰又從另一個側門被送了出去。
此時的宋家小院裡,氣氛也有些緊張。
趁絳雪服侍止薇用早膳的時候,小玲就將錦繡堵在了角落裡。
她語氣不善地質問:“姑娘昨兒晚上脫下的這枚鐲子,怎麼今天就跑到你自己的妝匣裡去了?”
錦繡大驚,自是不肯承認。
文竹、燕巧見狀也上來打圓場,說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
小玲卻不管不顧,直接扯著錦繡就要到止薇面前分辨,並揚言要讓止薇看清錦繡的真面目,云云。
止薇一晚上輾轉反側,幾乎沒怎麼睡著,天剛矇矇亮就醒了,這會兒正頭疼著,聽到小玲標誌性的大嗓門就更疼了。
得知事情經過後,止薇臉色有些古怪。
她雖然沒見過錦繡,卻從兄長口中知道,錦繡是個穩重大方的女孩子,裡裡外外一把手,深受孃親信重。雖然是丫鬟的身份,但孃親對她其實跟親女兒差不多,甚至還為她備了一份厚厚的嫁妝,只是錦繡一直沒碰到意中人,故而那嫁妝才沒能送出去。
小玲手裡攥著的那枚鐲子,是太后昨天命人給她打點的“嫁妝”之一,做工成色還算精緻,但也不是什麼上好貨色,最多值個十兩銀子。
若說從孃親那裡領著五兩月錢、有厚厚年金、還有大額嫁妝的錦繡會圖這麼個小鐲子,甚至在主人的寶貝女兒剛回到家的第一天晚上就下手偷竊,那她未免也太蠢了!
跟相識不過數月、交情淺薄的小玲比起來,自然是跟她血脈相連的兄長更值得信任。
止薇看看小玲,又看看錦繡,這才慢斯條理地放下勺子。
“哦,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這鐲子是我送給錦繡的。這麼些年來,錦繡替我照顧孃親,居功甚偉,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她轉向錦繡,嗔怪道:“錦繡姐姐也是,怎的這般促狹,不直接告訴小玲,還要配合她一起演戲?兄長說得果然不錯,錦繡姐姐可是個不能得罪的彌勒佛,這下我算是領會了。”
“什麼?怎麼可能?這個鐲子明明……”
止薇無奈地瞥了眼質疑到一半又失了聲的小玲,都不用想都猜得出小玲的蹩腳盤算。
“行啦,只是誤會一場,你也別放在心上。你若不想待在這兒,大可直接告訴我,趕明兒我讓人送你回皇莊。只是有一條,你在我宋家待一天,就得把錦繡姐姐當我一般尊重,不可隨意對她呼三喝四的,知道了嗎?”
止薇伺候慣了別人,如今身份陡然變了,可看絳雪等人還是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也不想隨便抖什麼威風。可小玲的做法實在詭異,讓她不得不防。
錦繡也順坡下驢,微笑著跟小玲道了聲不是。
小玲偷雞不成蝕把米,正氣惱不已,又不敢正式撕破臉,只得強笑著應下,將這事輕巧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