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聽得嘖嘖稱奇,忽然面露感傷,轉向太后低低訴說。
“想不到陛下竟是這般用功,是我們這些庸人錯怪了陛下。想當年,夫君也是這般勤懇,夜夜挑燈讀書,不至三更不肯休息。否則,也不至於……”
太后臉色也變得哀傷起來,拍了拍安王妃的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好了,既然是一場誤會,哀家也沒什麼可說的。流言止於智者,不過,任由它這般傳播開去,對陛下的名聲確實不好。”
她噙著一絲冷笑看止薇,好像屠夫正在用嚴苛的眼光挑選今天該殺哪頭豬。
“你既是陛下的奴婢,自然該為陛下解憂,是不是這個道理?”
太后手一抬,就有人半攙著管事下去了,後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拖了出去。
止薇心裡突突地跳,直覺對方似乎在籌劃著什麼。
可她猜不透太后這頭蟄伏多年的老狐狸在想什麼,反正,太后看她不順眼,決不可能把她弄進宮。想要根除流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她死。
止薇不甘心因為這種理由送掉小命!
如果是之前也就罷了,可她現在見過了兄長,得知孃親平安無事,還等著跟她們團聚……
先給了一個人希望,再讓她落入更無邊的黑暗深淵,何其殘酷!
止薇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太后娘娘說的是。”
太后像是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冷冰冰道:“你放心,哀家沒有讓你死的打算,哀家不是這麼心狠手辣的人。”
她起身走了兩步,看了看止薇,又將視線投向門外飄絮般的飛雪。
太后的聲音忽然變得縹緲起來,像是在呢喃自語:“說起來,陛下生得肖似他的祖父,可你知道最像先帝的皇子是誰麼?”
安王妃在她身後不假思索地開口:“自然是夫君……”
“是啊,可惜他走得太早了。說來也好笑,你父皇走了這幾年,哀家居然都快忘掉他生得什麼模樣了,只能從信王身上找一找念想了。他的生母雖然出身卑賤,倒有個爭氣的肚皮……”
安王妃憂心忡忡地喊了聲“母后”,就將太后從這種追懷過往的憂思中拉了出來。
太后回過身來,再次看向止薇時已經恢復如常。
“先前信王在別院住了好些時候,期間是你伺候的吧?”
止薇猛地抬頭,驚駭地看向太后,也顧不上禮儀了。
她急急解釋:“回太后,奴婢與王爺也並無私……”
太后抬手,示意她噤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雖有個兄長做了五品武職,但家底還是微薄,側妃之位你擔不起。先去信王府伺候著吧,他日有了孩子,若你兄長有些出息,哀家可許你一個側妃之位。”
止薇簡直要被太后的話震出五臟六腑,腦子都轉不動了。
太后要把她指給信王做侍妾,再給她畫個側妃做大餅,讓她好好表現?
確實,除了把她弄死,讓她嫁人也是個很直接的解決方法。
可止薇覺得,太后不像心慈手軟的人,更不會給自己攬麻煩上身,給她做媒。
就算是真要做媒,太后也大可以隨便將她指給什麼死了老婆、年過五十的小官,何至於扯上信王呢?
有那麼一瞬間,止薇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