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後半夜,她那眼皮子就一個勁地往下墜,怎麼睜都睜不開,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簡直已經靈魂出竅了,只是那肉體還在慣性地走動著。
草兒打著呵欠勸她:“反正也沒人監督,你就找個角落眯一會嘛。要不這兒也行,我替你望風,有侍衛小哥哥來了我叫醒你。”
止薇一開始還堅強地拒絕,但到了三更時,她實在受不了了,一邊打臉、一邊貓那草兒旁邊打盹去了。
“小草兒,我就睡一刻鐘,再多是萬萬不行的,你千萬記得叫醒我。”
草兒答應得好好的,她就秒睡著了。
睡過去之前,止薇隱約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一直到被叫醒,她才猛地記起——
據她所知,這幫花花草草比人貪睡多了,像她前陣子照管的紫藤花,基本上一個白天能醒著一個時辰就不錯了,這草兒剛剛也一副睏倦樣,能那麼精神地給自己望風才怪!
看著面前那雙黑靴子,止薇欲哭無淚,只當又是乾德宮的哪位管事太監,自己偷懶被抓了個正著,順勢就要撲通一聲跪下求饒,卻發現貓了太久,腿腳已經發麻,一時間竟活動不開,她一屁股就坐到了二月裡冷冰冰的地磚上。
不料那人並沒出言譏諷或是斥責,而是如驚弓之鳥一般彈了開去,壓低聲音道:“姑娘提鈴辛苦……可如今時辰不早了,若是被其他人看見,只怕不大好。”
止薇啊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這下更慌了。
她睡過去前約莫是子時末,現在居然已經快到寅時了!
也就是說,她整整睡了一個時辰!
“多,多謝這位侍衛大哥提點,我這便起來。”
那侍衛點點頭,胡亂說了聲“舉手之勞”就跑了。
止薇白了一眼旁邊那蔫了吧唧、毫無動靜的草兒,扶著牆艱難地爬起來,卻發現放在一旁的燈籠不知何時已經滅了,只能自懷中掏出火摺子再點上。
距離今夜的酷刑結束還有一個時辰整,方才睡了一覺也清醒了許多,接下來這一路都走得順順當當,而且沒再犯困過。
她不知方才提點自己的侍衛是哪一個,每每和巡邏的、或是守門的人擦肩而過時,總忍不住用餘光瞄上一兩眼,想著他日有機會報答一二。
可這些人在她看來似乎都生得差不多,穿的全是一樣的服飾,又不開口講話,她壓根分辨不出來,於是只得作罷。
乾德宮外圍的值房內。
袁承泰躡手躡腳進了屋,剛要躺下,旁邊躺著的人突然嬉笑著坐了起來。
“嘖嘖嘖,這麼快就回來了?”
袁承泰繃著臉不答反問:“你今晚不是比我早下值一個時辰嗎?怎麼這會兒還不睡?”
王京便道:“我倒是想睡,只可惜半路見了副西洋景,心裡癢癢的,那叫一個輾轉反側啊,可不得等你回來跟你說一說~”
袁承泰一把將被子拉上,蓋過頭頂,悶悶道:“趕緊睡了吧,黑燈瞎火的能有什麼西洋景?”
王京拉長了聲音嘆了一聲,“也沒什麼稀奇的,又不是花前月下影成雙,畢竟今兒個沒月亮,就是看到有個傻子偷窺人家姑娘睡覺而已……”
袁承泰氣得一把將枕頭往王京那邊砸,兩人嬉笑怒罵了一番,裡頭才重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