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板子,她們幾個就因為“疏忽職守”的罪責被趕出了上陽宮,並被分別發配到司苑局、浣衣局、甚至是冷宮這樣的下等苦差位子上。
止薇如驚弓之鳥般熬過了那段日子,沒等來任何人的後招,慢慢踏實下來,開始在司苑局安分當差。
至於是誰害了蕭婕妤小產,她並不知情,只聽說那件事後好幾個妃嬪都被禁足罰俸,還有個小妃嬪自盡了。
她不敢埋怨皇帝、蕭婕妤,只恨自己運氣不好,撞上了這種事。
但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司苑局的活兒雖然累一些,但沒有太多勾心鬥角,每日侍弄花草比伺候貴人舒心多了。
她鐵了心要在司苑局安安分分熬完最後的兩年,卻沒想到,臨了又碰上新的禍事!
止薇驚訝過後,便是苦笑連連。
“早知如此,當初李管事分工之時,我是怎麼都不敢應下這件差事的。馬公公,我一個普通出身的宮人,從來只想安穩度日,過兩年出宮和家人團聚。其他事情,我哪裡敢想?再者,我每日在司苑局做事,訊息並不如您想的靈通,也不知淑妃娘娘喜愛什麼花兒。若不是您剛才說起,我都只以為淑妃娘娘只喜歡牡丹,畢竟當年上陽宮裡最多的就是名貴牡丹,這一年多來送往那邊的也多是牡丹……”
馬公公陰陽怪氣道:“照你的意思,你是半點不怨恨淑妃娘娘了?”
止薇搖搖頭:“怎敢做此想法?說起來,當年的事也該怪我自己不夠小心,才被人在那花盆裡動了手腳,害了淑妃娘娘。是我對不住淑妃娘娘,我哪裡還敢生出怨懟之意呢?”
上陽宮中,淑妃卻不知有個小宮人心心念念覺得對不住自己。
因為得寵,位份又高,她在宮裡的人手幾乎不比皇后少,只是更隱蔽些。故而,趙久福一往兩宮送訊息,淑妃緊跟著就得了信。
她立馬就急了,帶著人就要去乾德宮探望。
貼身宮人綠鶯苦口婆心勸了幾句,勸她以腹中皇嗣為重,淑妃才勉強答應坐歩輦,而不是直接走過去。
她這座上陽宮離乾德宮很近,比坤栩宮還近一些,這也是陛下特許給她的榮寵。平日裡,兩宮之間來往多半也是不坐歩輦的。
淑妃帶著人走到半路,迎面卻碰上了皇后的儀仗。
淑妃慢吞吞地讓人停下,又以更慢的動作起身要行禮。
皇后板著臉,毫無笑意,掃了她兩眼,說了聲“淑妃免禮”,便又行色匆匆往乾德宮方向去了。
淑妃磨了磨牙,這個皇后還真是目中無人得很呢!
等著吧,若是來日她生下皇長子,看她還敢不敢對自己這麼倨傲!
一後一妃來到乾德宮時,霍衍之還在逗弄著那盆有點傻乎乎的萬年青。
見到皇后來了,霍衍之如臨大敵,方才好不容易放鬆下來,這會兒整個人神經又都緊繃了起來。
霍衍之不喜歡跟皇后打交道,因為覺得她架子太大,時時刻刻都嚴肅非常,很有些他幼年時的夫子模樣,全然沒有半點女人味。
他最怕的就是皇后的長篇大論,她口才好,經常引經據典說得他啞口無言。
可皇后的父親是護國將軍、安國公秦仲光,掌握西北軍事大權,雖說忠心耿耿、不至於因為他跟皇后感情不好就要鬧造反,但他也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輕易跟皇后撕破臉,免得上朝時被風聞的老御史指著鼻子罵。
故而,這位皇后娘娘他向來是能避則避,不到初一十五絕不往坤栩宮去。
果不其然,皇后走進來,先給他行了個無可挑剔的宮禮,然後就板著臉、開始委婉地教訓他。
主旨思想大約是,霍衍之身為一國之主,不該不帶人出門閒逛,導致意外受傷。這樣的魯莽做法是大大不負責任的,會讓整個前朝後宮為他擔心。如有什麼萬一,國本動搖,朝廷動盪。云云。
教訓了一通,皇后才僵硬地關懷了幾句,不過,那關懷之語聽起來都刻板得像說教就對了。
相比之下,淑妃的反應就十分合霍衍之心意了。
皇后說教時,她就眼圈紅紅、可憐巴巴地站在那兒看著他,眼中情意滿滿。
等皇后說完了,她才委委屈屈挪上來,十分自然地說了幾句軟和話,邊說還邊抽噎,一副擔心得不得了的樣子。
霍衍之心中十分熨帖,暗道,果然是朕的愛妃,不管怎麼看都比皇后這個女夫子可愛迷人多了~
就在這時,萬年青突然嘖了一聲。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哎呀呀,好臭呀~~嚶嚶嚶,皇宮好可怕,我想回鄉下~~~”
霍衍之心中一動,竟脫口而出。
“哪來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