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定腳步,說話的聲音之中帶著淺淺鼻音:“他從前……從不這般待我。”
初月知道,她說的是齊鐸。
這一刻,初月幾乎可以肯定,在陰雨婉的心裡,是有齊鐸的。
陰雨婉回過頭的時候,已經紅了眼眶:“初月,能陪我喝幾杯嗎?”
陰雨婉所住的地方,就在他們院子旁邊的一個小屋子裡。
雖然簡陋,但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陰雨婉是神醫,所以在這珍珠村的人都很尊重她,平日裡的衣食供應不會缺,她的房子裡甚至放了好些好酒。
她啟開了一罈,給初月倒了一杯,眼中帶著落寞:“初月,他從前從不會這般對我。”
初月知道:“你心裡……是有他的吧?”
初月說的篤定,這也是陰雨婉第一次承認這件事:“從前我分不清楚,對阿鐸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如今總算是分清楚了,心裡頭卻害怕的很。我和他是師徒,我長他那麼多歲,我們又是這樣的身份——”
“別擔心這麼多!”
初月雖不是個愛情至上的人,卻也憧憬和嚮往美好的愛情。
她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陰雨婉的手上:“其實很多事情,是沒有這麼複雜的。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不就夠了嗎?”
陰雨婉迷茫地抬起頭來:“怎會……就足夠了呢?”
初月微微一笑,難得說起自己的愛情觀念:“你們互相瞭解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就自然心有靈犀了。其實你們原本就是一同生活的,未來或許還有許多阻礙,可事實上,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最顧忌的,還是自己。所以我反而覺得,你們之間的感情,才是最純粹的,沒有旁人摻雜其中的。”
她掰著手指替陰雨婉算計:“第一,你們二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他說是蓬萊人,可蓬萊有幾人在乎他?他在外面哪怕是死了,蓬萊人又能說什麼?日後你們若真是在一同了,低調些就是。沒有孩子的時候旁人或許不怎麼,有了孩子,你們只要護好你們的孩子,又何須在意旁人那麼多?如今這天下不是盛世太平,人人自危,還會有幾人來在意你們?”
初月的話,讓陰雨婉倏然就紅了臉:“沒有這般快,我可不曾想這麼多!”
初月眼中的笑意更濃幾分:“好,那咱們不說這麼長遠的。其實我就覺得你大可不必在意那麼多,從前是如何一同遊歷江湖的,日後還如何一同遊歷就是。大不了等做了你們都想做的事情之後,就兩人一起隱居山林,找個旁人尋不到你們的地方去,還不是神仙眷侶?”
初月的話,讓陰雨婉心動了。
她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身上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少了幾分,反而更多了待嫁女子一般的嬌俏和害羞:“初月,我倒是真羨慕你想的這麼開。如你所言,我好像並沒有什麼可煩惱了一般。”
初月端起酒杯,對著心情顯然好些了的陰雨婉舉了舉:“這世上原本就該是快樂多於煩惱的。我雖不喜歡齊鐸那人的毒舌,不過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對你也好。今日想來是他著急了,你也知道他和謝司雲那關係。日後你在他身邊時刻提醒著就是了,也不必為他今日的舉動而生氣煩惱。”
陰雨婉舉杯同初月碰了一下:“其實你別討厭他。他那人就是那般德行,原本是關心你和謝司雲。你別看他總是對你挑三揀四,唯有我是知道,他對親近的信任的人,就是這般挑剔。若是換做沒有什麼關係的人,他怕是客氣得很呢!”
初月將杯中之酒飲了一半,這才對陰雨婉搖頭:“反正說什麼我也不喜歡他這樣對我。何況我和謝司雲的事情……他也不該插手的。”
陰雨婉微微一笑,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明日,我要去蓬萊一趟。”
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倒是讓初月驚訝地瞪大了眼:“這麼突然?”
陰雨婉點頭,語氣篤定:“有些事情有些人,該替阿鐸料理了。從前是想不明白,將自己困在了裡面。如今既然想明白了,也就不需要在乎那麼多了。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真心為阿鐸的,那必然算我一個就是了。”
她想明白了?
初月覺得,未必是今日自己的話讓她有了什麼明白的想法,不過是她一直都想這麼做,今日自己的話給了她勇氣罷了。
初月心裡有些嘀咕:齊鐸那麼對她,她還替齊鐸做了這麼一個大好事。等齊鐸和陰雨婉成婚的時候,她定然是要一個大紅包不可!
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初月也沒敢多喝。
本以為齊鐸要和謝司雲說話說很久,卻沒想到兩杯酒下肚,就聽到了齊鐸在外敲門的聲音:“師傅,徒兒來給您道歉了。”
果然是他的風格,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陰雨婉去開門,齊鐸的手中端了一盆水,見著初月卻愣了愣,而後立刻耷拉了腦袋:“初月,你也在啊?”
初月輕咳一聲,微微一笑,不打算和他計較什麼:“我這就走。謝司雲的傷怎麼樣了?”
齊鐸將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仍舊沒有抬頭,像是知道錯了的小孩:“我給他上藥了。抱歉啊,初月。方才司雲和我說了,是我誤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