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清洗包紮好媯慕傷口,已是三更天,夫婦倆衣不御甲,怠夜守護,次日什幽起行,府門大街兩旁,戰士凱甲鮮明,分列二旁,一駕六馬鳳輦,繡紗花窗,雕轅鑲金,軟工細活,十分精巧氣派!
“媯將軍,鬼門沒落,烏惜國早不復當年,我這藩王公主,徒有虛名,將軍何需如此厚重相待?”什幽對負傷前來送行的媯慕問道。
媯慕上前低聲道:“公主體諒民情,不想奢糜,屬下知道。正因烏惜國百年荒廢,法度不張,屬下才更如此鋪張。你想想,朝政頹廢,綱常混亂,百姓更無希望,誰願意為國效命?”
“只是我自幼散漫慣了,不喜拘束,恐拂逆將軍美意。再說,百姓生活困苦,如此奢華陣勢,一次出行,清街擾民,耗費巨大,我於心難安。”隨執意不上鳳輦。
媯慕規勸無用,只好折衷說道:“本郡商貿繁榮,百姓生話殷實,這點費用承擔得起,望公主寬心!這樣吧,容屬下送公主至隨郡邊界,還望公主許諾。”
什幽盛情難卻,只能點頭允許,和下葉、青蓮下馬,上了鳳輦,媯慕見公主竟讓一個醜陋書童隨身上輦,甚是詫異,卻不敢多問,上三馬車轎引路,郡府官吏,皆乘兩馬車轎隨後。
笙篹揮舞,彩旗飄飄,百年來烏惜國從未有過王族出行,方圓十里百姓夾道圍觀,什幽捲起紗窗,伸手揮手致意,竟然引得圍觀者跪地而泣,什幽甚是感動,偶爾頭探出窗外,向他們問好,百姓們見公主美若天仙,如此和藹可親,陣陣歡呼,磕頭高喊:“公主千歲,千千歲!”
下葉“嘿嘿”冷笑道:“此乃帝王愚民之術,你竟然嗜之如蜜,貪戀權欲那份虛榮,長久會上癮的!”
什幽趕忙收回手,放下窗簾,嬌怒道:“百姓歡喜,有何不妥?”
“愚化之術,利於權治,而不利國治,長久卻會民鈍國弱。”
“哼,什麼權治國治,哪來那麼多大道理?”說著賭氣托腮,凝視紗窗之外。
“權治者慾念之治,愚化百姓為己用,就是把權欲包裝成高高在上,奉天承運,奢華糜費,理所當然。而國治者民念之治,當使百姓幼有所教,老有所養,廣開言路,體察民情,急民之需,方有國泰民安!”
“那是王者之道,與我何干?本來開心的事,讓你一說都成醜陋不堪!”
下葉見什幽生氣,知道自己過份,趕忙捲起珠簾紗窗:“公主請!”
什幽手一拉,放下珠窗,怒氣未消,說道:“不看,省得你又潑冷水!”那份嬌嗔薄怒,著實讓人又愛又憐。
下葉想想,挨著她坐下,嘻皮笑臉說道:“給你講個笑話。”也不理她愛聽不聽,繼續說道:“有一次雪妹不吃飯,我下河抓鱉,做爆香鱉,褲松露出屁股,……”說到露屁股,見什幽強忍住笑。“剛好抓到,忽然有人拿石子,撲,打正屁眼……”
青蓮噗嗤掩嘴大笑。
什幽終於忍不住“哈哈”笑出聲,問道:“然後呢?”
下葉繼續說道:“我以為路人耍我,強忍住痛,後仰把鱉連水帶泥砸在她身上,一回頭,原來是個穿著漂亮衣服的小女娃,衣服弄髒,正哇哇大哭。”
“你好壞!”青蓮假裝斥責。
“是她惹我在先的,那女孩才壞,後來說帶我和雪妹去遊天門山,騙我們進冥泉游水,害我被仙宗弟子暴打一頓!”
“冥泉乃是仙宗飲水之源,你們真欠打。”什幽此時怒氣全消:“那小女孩是練家子嗎?咋一粒石頭仔正好打中那地方,你扒下褲子,我試試能否打中!”說著命青蓮扒開下葉褲子。
青蓮右手帶傷,伸出左手假裝脫他褲子,下葉趕忙逃開,仨人在車裡嘻戲逗玩,滾成一團,倒也一方樂趣,歡樂不知時間長。
突聞輦外絲樂聲喧,依稀傳來。
媯慕於窗邊道:“公主,已到隨郡。”
“到啦?這麼快!”什幽和下葉停下嘻鬧,下車準備換乘紅棕烈馬,放眼望去,錦衛凱甲,人群簇湧,金光銀閃,鳳輦更是珠光寶氣,極盡華貴,儀仗陣勢浩大,奢華排場,竟然遠超媯慕所準備。
隨郡大守顧脩,油頭肥臉,象似個小財主,滿臉堆笑,小碎步蹭蹭跑至馬前,跪地磕頭請安。
什幽怒斥道:“如此鋪張浪費,不怕折我壽源嗎?”
顧脩磕頭道:“公主駕臨隨郡,乃本郡百年盛事。公主乘坐東川郡鳳輦至此,何以厚此薄彼,還望公主施恩隨郡。”
“胡說,我不過路過此郡,何需如此興師動眾?”
顧脩誠惶誠恐說道:“卑職不敢,此次接公主鳳駕,乃是桀皇子安排,一切絲竹輦駕,皆是未央宮御用之物。他口諭要卑職一路服伺公主。”
桀皇子?什幽想起悅樂閣主曾提過,將下葉之妹送給他,就是這位桀皇子,父親臨走時,於《沐恩書院紀略》中曾言及:三皇子夏桀,乃當今懿德皇后正出,三十三歲,好色戀童,與悅樂閣主往來甚密,生性殘暴,陰狠毒辣,雖排行第三,勢力超然眾皇子,遇見他需當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