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劉賀果然按照學來的詔書畫起虎來,準備大肆封賞群臣收買人心,尤其是欲加封蘇武為列侯!
嘿,當年燕王劉旦對霍光大肆抨擊,其中一個藉口便是為蘇武叫屈:“臣聞武帝使中郎將蘇武使匈奴,見留二十年不降,還僅為典屬國。今大將軍長史楊敞無勞,為搜粟都尉。”
劉賀自作聰明,殊不知是觸了大將軍黴頭了。
這有毒的討好,霍光自然不吃,直接令尚書檯找了個由頭封還,同時關注起了石顯此人,讓任勝派人監視。
然後就出了這樁事。
任勝低聲提供他查出來的資訊:“已確定過,這詔書上的印章,確實是玉璽,天子之璽賜諸侯王書,皇帝信璽發兵徵大臣,沒有蓋錯。”
“而溫室殿中的尚符璽郎也證實,昨夜皇帝帶著石顯召他來見,令其出六璽,有遮蔽眾人與石顯密談。等尚符璽郎今晨入內收璽時,發現璽盒開啟尚未封上,昨夜剛剛被用過。”
而大漢天子本人,此刻還在寢宮裡宿醉酣睡,對外面的事全然不知呢,他昨晚被石顯灌得太多了。
任勝覺得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低聲道:“大將軍,不論如何,這詔書確實是皇帝授意石顯所制,天子昏聵啊,以奸佞為忠良……”
他停住了嘴,但霍光知道他想說什麼,目光瞥向陷入沉思的田延年。
“子賓以為呢?”
“下吏先前就曾言,若天子聖明,謁不謁高廟又有何干系呢?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自然應該建白於皇太后,更選賢而立之。”
田延年拜倒在地,言辭誠摯:“下吏很想這般說!”
“下吏甚至能舉出史上許多例子,諸如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大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
“但大將軍,恕下吏多言,此事尚有太多疑點,不可輕易動手。”
確實是疑點重重啊,而任勝能力有限,能摸清楚的只是冰山一角,外面的夜,從未如此黑過。
倒是田延年細細替霍光分析起來:“石顯既受詔書,為何會在消失大半日後,忽然死於宮外,真是自刺?為何這詔書只燒了一角,還將有印璽的部分留下了,依下吏愚見,石顯身後定還有人操控,或許此事從頭到尾,都是陰謀!”
他抬起頭,道出了真相:“想要誘惑大將軍廢帝的陰謀!”
“子賓就是子賓啊。”
霍光盯著田延年,心裡感覺鬆了口氣,稍微解除了對他的深深懷疑:“你接著說。”
田延年道:“有時下吏試圖去琢磨某人舉動時,可做最壞的揣測,揣測其言行最惡的可能,最後問自己,其意欲何為?”
霍光當然記得:“當年上官桀欲以女孫入宮為後,子賓就曾勸我,說上官此舉恐對老夫不利,一旦羽翼豐滿,就要與我決裂了,後來果如你所言。”
田延年笑道:“然也,大將軍不如反過來推測,仔細想想,廢帝對誰最有利?”
一個個令人心驚的問題,被田延年丟擲:
“若今上失位,新的皇帝,會是誰?”
“若新帝登基後,誰又將得到最大利好?”
反正不是他田延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