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三十六……一共三十六騎。”
這是任弘數得的使節團人數,真吉利,和班超去西域時帶的人手一模一樣。
幸好他先前託敦煌織室做出的氈笠,遠遠超過了這個數,次日中午從河倉城啟程前,便一頂頂發放到吏士們手上。
“這是為眾人制作,白日裡行軍時戴著防太陽風沙的氈笠,大漠裡日頭毒,戴上氈笠好受些。”
孫十萬等人見這帽子由皮毛縫製而成,帽簷很大,是平日裡沒見過的式樣,感覺怪怪的,不過戴上後確實涼快了些。
廚子、狗頭軍師,這就是任弘昨天與傅介子談過話後,對自己在團隊中的定位。
對了,還有還有後勤隊長,畢竟這幾個月裡,任弘在河倉城除了教人砌饢坑、烤制不同口味的饢做試驗外,就是張羅使節團所需裝備。
此去樓蘭,要經過兩片大沙漠,一曰三隴沙,二曰白龍堆,皆長達數百里,要走十來天才能出去,抵達水草豐饒的羅布泊,這是此行最兇險的一段路。
所以使節團準備很足,考慮到沙漠裡晝夜溫差大,白天要戴防日頭的氈笠,以免中暑暈眩。晚上則得戴著從匈奴人那學來的厚氈帽,躲在氈帳裡,裹著粗糙的羊毛毯才能抵禦席捲沙漠的寒風。
所以衣服也要準備夏衣、冬衣兩套,腳上更得下功夫,中原人慣用的麻履、葛履是不能多穿了,白天裡沙子燙得能煎雞蛋,且摩擦力很強,一雙鞋走幾天就能穿個底。
得用上同樣從胡人那傳入中原的“絡鞮”,也就是高幫皮鞋,靴子更有利於騎馬、跋涉沙地,它耐磨,而且靴筒高達脛部,沙子進不去。
除了常用衣物外,甲冑兵器更是帶得很足,敦煌郡得了朝廷命令,為這次行動下足了血本,人均一套鐵甲冑!
加上各式各樣的兵刃、箭矢,足足拉了三輛馬車,只在車輿上蓋麻布,堆糧袋,偽裝成糧草,畢竟這是一趟和平出使嘛。
在沙漠裡,既沒有漢朝的烽燧置所,也別指望跟當地人買糧,一切自帶。
所以河倉城五個新修的饢坑日以繼夜,烤制了整整三輛馬車的新鮮烤饢,口味各式各樣:蔥花饢,肉饢,羊奶饢、芝麻饢,只要是能想得到的,都做了幾筐。
饢可以泡,可以煮,可以炒,也可以直接吃,是為此行的主要乾糧。
其他人挺愛吃這玩意,唯獨孫十萬看這那麼多饢,感覺儘管戴上了氈笠,仍覺得自己有些發暈。
幸好載糧的車上,仍加了幾袋漢軍傳統兵糧“糗糒”(qiǔbèi),以及十來石粟米:在進入三隴沙前,使團還是有埋釜造飯的資本的。
為了飲食結構合理,除了帶有大量乾菜、大醬、豆豉、肉脯外,眾人還見到了一圈又一圈的奇怪食物,看著像是動物的……腸子?
這便是孫十萬替夏丁卯從懸泉置給任弘帶過來的兩袋食物之一,本以為另一袋也是肉脯,卻沒想到開啟後長這樣。
任弘倒是抹著口水,都等不及吃了,他介紹道:
“此乃臘腸,夏翁臘月所制,豬腸洗乾淨後灌肉進去燻幹風乾,熟制後醇厚濃郁,越嚼越香,老孫,你要不要嚐嚐?”
孫十萬連忙拒絕。
造飯的傢伙是幾個軍用鐵釜,任弘還加了兩個小鐵鍋進去,一口新,一口舊。
來自破虜燧的三人,對待這口舊鍋十分親切,韓敢當抱著它,極富感情地說道:“這鍋在破虜燧,為吾等擋過箭,還幫趙漢兒射殺了一名匈奴射鵰者!”
“射鵰者?”
眾人一驚,看向趙漢兒,卻見他沒啥表情,靠在車上修補弓,只抬起頭道:
“沒留下首級,相當於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