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秩祿不高,但傅介子主管天子之騎馬,常行走於宮苑,頗受大將軍霍光賞識。此次出使西域,途經樓蘭、龜茲,他倒是做了不少事啊。”
“去時怒斥樓蘭王,回來時,又在龜茲斬殺匈奴使,但都不是重點,他的主要目的,是前往大宛國!”
大宛,已在蔥嶺以西,後世的吉爾吉斯、烏茲別克一帶。
說到這,任弘問夏丁卯道:“夏翁可知,大宛國什麼最有名。”
這個夏丁卯倒是清楚:“自然是汗血馬!”
任弘拊掌:“沒錯,就是天馬!”
這時候,他們已繞到了懸泉置的西南邊。
坐擁15乘車,40多匹牛馬的懸泉置廄,每天都會產生大量牲畜糞便,味道感人,燻到來往使節官吏可不妥。
所以馬廄設在塢院南牆之外,一來是靠近放牧的綠洲,二來是讓呼嘯的風,將氣味帶走些。
此時,一個風塵僕僕的驛卒剛從西邊抵達懸泉置,廄吏將他迎入置所,其他人則負責為馬喂水食豆,若是那驛卒趕得急,還要為其更換一匹新馬。
任弘踮起腳就能看見,廄中的馬匹,肩高一般是七尺,放在中原,這已經是出類拔萃的“河西馬”了。
但大宛天馬的高度,可是能在八尺以上的!
《相馬經》上說:六尺以上為馬,七尺以上為騋(lái,至於八尺以上?
“為龍!”
半個世紀前,為了這中原少見的馬種,漢朝甚至兩度征討大宛!
儘管全國人民勒緊褲腰帶,被這場遠征弄得疲倦不堪。
儘管漢朝最終僅得慘勝,活著回到敦煌的人,只剩十分二三。
但這場戰爭,收穫的可不止是幾千匹大宛馬,更讓整個西域見識到了漢朝的強大,綠洲城邦無不威服。
漢武帝也十分高興,在天馬入朝時,親自提筆作了一首《西極天馬歌》,為了這大大的祥瑞,特地改元為“天漢”!
所以天馬對漢朝而言,是有特殊政治意義的。
這些往事,是夏丁卯在長安做任氏僕役時親眼所見,但接下來的事,卻需要敏銳的洞察力。
任弘道:“按照當年的城下之盟,大宛每年要輸送兩匹汗血寶馬作為貢品。”
“但這份朝貢關係,已中斷許久。”
這便是先前蘇延年和陳彭祖對任弘說的事,漢兵十餘年來不曾西出玉門,讓西域諸國對漢朝有些怠慢。
加上匈奴挑撥,連續三年,每年都有漢使被截殺,漢朝在西域的影響力,似乎又退回到大宛之戰前……
經過十一年休養,已恢復國力的漢帝國,自不會容忍這種狀況太久。
“前年,大將軍霍光才扳倒了政敵桑弘羊、上官桀、鄂邑長公主、燕王等人……”
任弘唸完後,才驚覺這個名單好長,更覺得霍光真是可怕。
“去年,便立即讓傅介子持節前往大宛,力圖恢復武帝時的天馬之貢,這意味著什麼?”
夏丁卯還是沒太聽明白,胡亂猜測道:”是大將軍,或者陛下想騎天馬?”
任弘哭笑不得,騎個鬼啊,且不說汗血馬兇得很,小皇帝不用人幫忙爬不爬得上去。就說霍光這種完全為政治而活的生物,決策做事,肯定有明確的政治目的。
他指向西方,在烈日炎炎下向西綿延萬里的絲路,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這意味著,朝廷有意重開西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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