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匡宮出來,一面便碰上了披黧。
披黧雖當了天后娘娘,卻仍不喜羅裙華服,還只穿著舊時的紫衫短裙,根本就不像個女婦的樣子。和妶見她面色有異,正自盯著自己,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思忖間,猛地自己離開芳汀那日,披黧曾說過一句不明不白的話——替我跟他說句對不起。當時自己滿腹悲憤並未深思這句話,如今想來,那個“他”指的可是零九六?
還未等和妶開口,她便單手一揮便遣退了身後一干婢女,道:“妶夫人。”
和妶低頭道:“娘娘。”
她登時皺起了眉頭,似乎對這個稱呼甚是厭惡。和妶亦不喜歡“妶夫人”這個稱呼。
二人默然對視半晌,似乎一瞬間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披黧主動道:“你我相識已久,不若今後沒人時,我仍喊你‘和妶’如何?至於我,你也不必再尊我什麼天后娘娘。”頓了一頓,銀牙緊咬,“這個娘娘,根本就不是我之所願。”
和妶知她是個率真之人,有一說一,並不想醒復那般有什麼事都愛藏著掖著。當下也便不再客套,道:“如此,甚好。”
她方舒了一口氣,“我找你,是有事要問你。你說,你為什麼要回來?”她的目光逐漸鋒利,“別告訴我是冥君叫你來的。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和妶一愣,隨即想到她指的是自己答應重建紅字小隊的事情。之前披黧的種種怪異之舉便叫她有所疑問,沒想到這一次問得如此直接。這種似敵似友的狀態令她有些拿捏不定,沉吟半晌,她還是並未回答。
披黧忽地眼中一亮,搖著他的肩膀道:“你有他的下落,是不是?”
和妶驀然抬眸,下意識問道:“誰?”
披黧急道:“他!”掃視周遭無人,猶猶豫豫道:“……零九六。”
和妶瞬間警覺起來,“什麼意思?我當然不知道。”
披黧連跺幾下腳,“你怎麼不相信我呢?”她又將和妶拉到一更為偏僻處,“求求你,告訴我!”
和妶深吸一口氣,“我能信得過你嗎?”
“我的心,跟你是一樣的。”她說道。
和妶見她那般懇切的神態倒也不像是裝出的,難不成披拂的親妹妹居然會倒戈?難以想象。
和妶嘆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從那日在濟隰州與他一見之後,便再無音信了。他說,他要去做一件事。如今看來,已經做完了。”
披黧露出一副失落又不解的神情,隨即嚴肅道:“那你為什麼要回到紅字小隊?你也覺得零九六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不是!”和妶大聲反駁。
這要她怎麼解釋?任憑天下人都站在零九六的對立面,她和妶的心,都永遠向著曾經的二殿下濯澤!
可是,眼下的情勢,卻不得不讓她做一點退讓。
沉粼的心機,她不是沒領教過。此番他有糾結了披拂、泓一兩大高手,背後就是上清、冥荒、緬巫三界。公然與沉粼為敵,就是公然與三界為敵,不僅討不到任何好處,恐怕還會被這些人反過來利用,從而再一次傷到零九六的痛處。
所以,和妶才答應回到紅字小隊,無論如何,她總能隨時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是生是死,她總能和濯澤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