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冥荒的一家名為“似水流年”的青樓裡,薰香嫋嫋,暖燈掩映,充斥著靡色的氣息。肥胖的老鴇賣力地吆喝著生意,二層閣樓上,一個的半是謝頂的男人醉醺醺地歪著,懷中摟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
那個男人雖然謝頂,年紀卻不顯得很大。他是故意把自己的一半頭髮剃去,然後在光禿禿的頭皮上畫惡虎、釘銀線,再加上一雙邪裡邪氣的吊梢眼兒,使自己看起來窮兇極惡。
他有個跟這身行頭足夠相配的名字——怙惡,是陵禺鬼王的兒子。
冥荒是惡鬼的天堂,生在這裡,醜陋、兇惡是一種被人所推崇的美,生得越是凶神惡煞,越是能懾得住旁人。
老鴇對似怙惡這樣的客人自是不勝殷勤,每每都用最美的姑娘悉心招待。不過,今天這位客人似乎並不滿意。
怙惡厭煩地推開身上的女人,瞥了一眼點頭哈腰的老鴇,“我說九婆,你是不是故意要跟本少爺為難?”
老鴇九婆滿臉堆笑,“您看您說的什麼話?您在我們這,還不是頭一份的尊貴?老身怎敢怠慢!”
怙惡緩緩指了指閣樓下,鄙夷地翹了翹嘴角,“那你說,那兒是怎麼回事?”
九婆往下一望,怙惡所指的地方,正有幾個窮酸書生喝茶談曲。
九婆為難道:“少爺,那些人雖然寒酸了些,倒地也是付了大價錢的……老身也不好趕他們走……”
“啪”怙惡怒一錘桌,“誰他媽跟你說男的了!那個彈琴的姑娘,怎麼會回事!”
九婆嚇得雙腿發顫,一下跪在地上,“老身糊塗!少爺贖罪!那個彈琴的姑娘,叫寧奎,是個新來的雛兒。”
此時那彈琴姑娘一曲方罷,正好起身獻茶,那般曼妙的身姿,青裙曳地,直勾去了男人的魂兒。
半晌怙惡才咧嘴笑道:“雛兒?那怎麼不給本少爺安排上?”
九婆怯生生地說道:“少爺不知,這丫頭是個烈性子,老身調教了將近大半月仍是這副倔強模樣……怕她冒犯少爺,更擾了少爺的雅興,這才只叫她在樓下唱唱曲。”
“哦?”怙惡笑得更加邪性,“烈女?本少爺手底下,還沒有調教不順的女子。”
九婆聽出他言外之意,額上細汗直冒,支支吾吾道:“少爺,寧奎姑娘已經被那幾位公子包下了……”
“九婆,”怙惡皮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這老婊是不是活膩歪了?”
九婆嘴角的肉瘤突突一跳,“老身不敢,老身不敢,老身這就為少爺安排!”
“等等。”怙惡伸了個懶腰,抻了抻下褲站起身來,“把那幾個窮酸書生辦了,明白麼?”
閣樓下眾書生方享受寧奎姑娘敬的茶,忽地幾個彪形大漢衝將過來,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毒打。幾個書生都是平日裡附庸風雅之人,自是手無縛雞之力,這一下又來得突然,須臾間被打得鼻青臉腫,更有甚者直接暈了過去。
一樓其餘眾客亦受驚不小,紛紛奪路而逃。寧奎姑娘驚叫連連,被一個漢子橫腰夾在胳肢窩下,回頭便要送給怙惡。不料怙惡自己已走下樓來,正意猶未盡地欣賞著眼前這一場人仰馬翻的好戲。
那幾個書生無端被打,又悲又憤,嘴上謾罵連天。怙惡一隻腳碾在其中一個書生的手指上,慵懶道:“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