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婚當日入魔的那些天兵都被圈禁了起來,可冥後被劫殺的事還是傳得沸沸揚揚,一發不可收拾。
零九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混在婚樂師中,以古琴魔音惑亂一干守衛天兵,造成一場幾千人的大混亂。他這一招雖頗有奇襲之效,可沉粼等人卻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新娘。這一招未免紕漏太多,未免不符他平日裡的行事之風。
正當眾人鬆一口氣時,沉粼驀地發現自己一直緊握的新娘並不是和妶——而是跟和妶互換身份的醒復。
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寒到人骨頭眼兒裡了。
原來魔化天兵只是零九六用來聲東擊西的一個幌子,真正的殺手鐧還在後面。零九六於人心的把握至精至準,他早就察覺醒復愛慕沉粼之心,於是將計就計,從中巧妙渦旋,編織陷阱,暗中把握醒復為他的行動鋪橋架路,最終在沉粼披拂等四大高手嚴密監守之下,完成了刺殺之計。
可憐醒復一心想著自己所愛所恨,從產生惡念開始到最後的大婚之殤,她只如在夢中,而實墮零九六精心設計的彀中,淪為他人棋子而渾然不知。
不過,這一連串的變故終於使得沉粼察覺到了一個暗處的影子。
這個藏在背後的影子正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堪比你零九六、且更為隱晦的存在。
如果他能他那個影子揪出來,那麼之前的一切失敗都不算是失敗。
沉粼閉上眼睛,他已經嗅到了那個人的氣息。
……
披黧失魂落魄地拋下自己的那個小丈夫,順著一條幽暗的小路一路狂奔下去。
她的兄長讓她嫁給少帝,一來能使披拂的干政名正言順,而來為了就近監視這個小少帝。兄長是她最親愛、最敬畏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太陽。兄長要她做的事,即便多難,她也不會有絲毫的違拗。
但是,不違拗並不代表願意。
一向英姿颯爽的披黧早就有了心事。那種心事她隱隱約約稱為“情”。
老僵王暴斃之時、自己和哥哥被困碾盤之時,她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一種奇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微妙,是一種莫名心跳、激動又恐懼的複雜心情,既有棋逢對手的喜悅,又有初戀初愛的悸動,很難用言辭描述。
那種感覺和沉粼和妶之間的關係不一樣。她那日搶了膳房給和妶送飯的活計,試探著著把這種感覺告訴和妶。不過當時和妶彷彿心境鬱悶,有些話好像只明白了一部分,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後來她就再沒跟人說過,只在心裡默默回味著那種感覺帶來的美好滋味。因為她嫁人了,雖然自己的丈夫是個小孩子,但她已經沒有機會為自己而活了。
大婚之時變故突生,她從天后的寶座上飛身而下,與兄長並肩作戰,奮力保護受到死亡威脅的新娘。
打到最後屍橫滿地,除了那些已經瘋了的天兵,正常的活人已經沒剩幾個了。一個衣衫破爛的樂師扶著一個婢女從她身邊走過,那婢女走路跌跌撞撞的,好似腿上受了極重的傷。
她嘆了一口氣,心想死傷了這麼多人,真是造孽啊——
這個念頭還沒滑過去,猛然間她心中一怵。
老僵王暴斃之時、自己和哥哥被困碾盤之時的那種微妙感覺,此刻又出現了!
那是……
她顧不得多想,瘋了似地往樂師離去的方向追去。可就是這片刻的間隙,樂師和那個婢女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後悔不及,兇手、對手、那個她心尖上的人與她方才恰恰擦肩而過。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大殿,見新娘的紅蓋頭被丟在地上,哥哥披拂正在咆哮,沉粼正驚訝又憤怒地看著新娘。
看著醒復那張含淚委屈的臉,她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