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瑜收了金盤泥胎歡歡喜喜地迴歸東夷,渾然忘了自己曾答應分一半金盤泥胎給延餘的承諾。
回到東夷之後,族長、族母皆是又驚又喜,認為從前錯怪了兒子,立即封介瑜為儲君,權力加身,仙籍更名,榮耀至極。
介瑜訴說雪山經歷之時,只是誇讚自己的豐功偉績,對延餘所做的一切直隻字不提,生怕其奪了自己半點光輝。延餘隻是一介卑微書童,只得退避角落,還不如死了的塔娃受人歌頌。
毐川之行九死一生,自己除了落得一身傷痕,什麼也沒有得到,還是那個活在介瑜影子裡的小書童。
他對介瑜答應分一半金盤泥胎的承諾耿耿於懷,可是金盤泥胎早就被族長收歸族中,成了護法靈物,任何人不得褻瀆。
介瑜真的為雪山中的懺悔藍蝶建了一座貢廟,引得天下諸仙爭相拜祭,取名曰“虔首宮”。
延餘見一隻蝴蝶也比過自己,灰心喪氣,又是憤憤不平,加之在雪山落下的重傷,回到東夷數日便一病不起。
他的弟弟欽遠當時已是小有名望的戰神,聽聞哥哥重病的訊息,連夜趕過來看望於他。兄弟二人一個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神,一個是病懨懨可憐兮兮的書童,何等的天差地別,差距難以令人接受。
病好之後,延餘見再在東夷待下去也是無望,便尋了個由頭離開了。臨行前介瑜依依不捨,叫他有什麼困難就來東夷找他,他必盡力相助。
不過這一番熱血沸騰的承諾在延餘眼中不過是假仁假義罷了,所有的承諾都像是那尊金盤泥胎一般鏡花水月。
延餘離開東夷後,轉投赤逢伯門下。他本身伶俐,又願意苦練仙術,頗得赤逢伯的喜愛。又過了許多年,師徒二人無話不談,各自的心事也就表露出來。
金盤泥胎成為延餘一塊鬱結難解的心病,赤逢伯聽了表示願意為徒兒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赤逢伯正在秘密進行著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首先便要以對東夷的殺戮為始。延餘拉自己的弟弟一起加入這個無本買賣,沒過幾個月,便傳來了介瑜暴斃的訊息。
介瑜臨死前延餘曾見過他一面,當時介瑜奄奄一息,對他說:“我此生無憾,只是有一事耿耿於懷。”
延餘心跳驟停,以為他要說金盤泥胎的事,不想他道:“我病由我,怪不得旁人。只是一直在我身邊照顧的青瀛女官因我受了連累,你我兄弟一場,望你幫我替她洗刷冤屈,如此,九泉之下我也可瞑目。”
延餘隻覺一桶雪水迎頭澆來,介瑜竟至死也不提金盤泥胎的那個承諾。失落過後,只恨得牙根癢癢。那女官名叫小柒,就是青瀛公主的一位婢女,這次被指來照顧重病的介瑜。
延餘心火難消,雖與這位女官素不相識,卻逆介瑜遺願而行,為這位女官平添了不少屈辱,致使她最終命喪青瀛噩巔。
赤逢伯的屠戮計劃依舊進行著,只是物件換成了青瀛。青瀛是介瑜母親的孃家,介瑜一死,族母也備受族人冷落,苟且偷活。
東夷落敗,赤逢伯收了金盤泥胎,並將它親自賜予了延餘。當那金光燦燦的神物落於他手中的那一刻,他忽然恨自己沒有早點行動。
收了金盤泥胎,延餘便死心塌地地跟著赤逢伯身後,為他掃清一切障礙。青瀛不比東夷,數萬年基業,盤根錯節,要想徹底剷除談何容易,除了人謀,或許還需要一點點運勢,一點點天助。
而飛昇上神之路同樣痛苦,唯有立下大功,才能得到世人羨慕的恓惶君之位。當時弟弟掃蕩冥荒立有戰功已被封為峒惶君,局勢已不容他再猶豫了。
於是他看中了青瀛守護女神宓凝,並暗中以金盤泥胎之神力刺殺於她,終於獲得了恓惶君之寶座。後來青瀛在於披拂的大戰中潰不成軍,與宓凝之死密不可分。
昔日豔羨的渴望的都被自己踩在腳下,這種美好而奇妙的感覺令他上癮。摸爬滾打這數萬年他一直沒遇上什麼大坎兒,日子平順得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發過什麼誓。
赤逢伯被割喉於藍顛湖,他就隱約感到事情不對。後來弟弟欽遠莫名被殺,自己又在葬禮上受到第十三位弔唁者的字條,他終於知道有什麼人回來了。他自以為蓮轉金盤泥胎天衣無縫,殊不知當年泥人耳後的小孔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