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塔娃為群屍所縛,胳膊、大腿、腳掌都被上千雙絳紫色的枯手纏住,滲出墨黑色的血水,其人更是形同枯槁,一時間便要被群屍淹沒。
延遠大吼道:“你奶奶的!”
拿著手裡早已磨鈍的神器就衝了過去。群屍更加興奮,怪叫如沸,彈跳不止,片刻之間延遠手中的那把兵刃就如蝴蝶一樣飛在半空中。便在此時,一隻眢子屍咬上了塔娃左臂,緊接著兩隻、五隻、七隻也啃了上來。
屍群發出猶如嬰兒啼哭一般悽絕的尖叫,恐怖至極,頃刻間吞沒了活生生的塔娃。
介瑜見同伴遇險,心情大起大伏,章法再也不能嚴謹,虎口一痛,手中的刀刃便飛了出去。這一耽擱,兩三隻眢子屍惡狠狠的爪子已經懸在介瑜腦袋上,眼見便是破腦之禍。
延餘此時左支右絀,情急之下掏出了把狼牙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拋了過去。這一下力道本就不大,群屍只是稍稍耽擱,便又重新拱了過來。
他們原知眢子屍兇悍,卻未想到兇悍如斯,上清界的仙法於這些東西便如石如大海,根本難以發揮作用。延遠叫道:“殿下別戀戰,先走再說!”
延餘之前幾番祭出的火牆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幾人被群屍層層圍攻,脫身的機會轉瞬即逝。
介瑜卻充耳不聞,手起刀落又斬了幾隻眢子屍,殺紅了眼,濃醬的毒液幾番衝濺過來,滋滋啦啦地灼得生疼。
此時眢子屍幹皮上的紅毛硬如鋼刺,便如一隻只巨大的刺蝟,隨便甩下一根來直可斃人死命。
再這麼耗下去兩人都要交代在這裡,延餘挺身入屍群之中,冒死將已近癲狂的樓澈。群屍怎就此擺休,一個狂舞扭動著猩紅的身子,猶如一團龍捲風一般湧了過來。
延餘走在後面,被死死地拽住了右腳。此時抱住介瑜的雙臂已然不穩,腳下撕扯的力道卻排山倒海地吞噬著一切。他心中一涼,知道自己的生命行將剩下須臾的一瞬間了。
便在這一瞬間,他下意識地用雙手破開腳上的桎梏。絕知眢子屍渾身上下都是屍毒,碰之必死無疑,但在這電火驚石的一剎那,心跳都停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可兩相接觸之時,本應肉爛骨斷的延餘卻出奇地毫髮無損,洶湧哀嚎的群屍卻猶如滾油煎烙,扭曲佝僂到極點,旋即沸作一縷煙。
此時介瑜也是驚愕不已,一具乾屍竟這般化作了一團灰燼,而延餘的手指全無損傷。小小的書童竟有如此神力?那是多麼強大的力量能把眢子屍焚為灰燼?
延餘驚喜之餘更是目瞪口呆。後來又有幾隻眢子屍衝撞在她手背上,卻毫髮無傷,彷彿這強力的火燒之力一瞬間又消失了。
群屍發出夜貓子啼哭一般的怪叫,如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那恐怖淒厲的聲音響徹山谷,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便在這一耽擱,二人已衝出重圍拼了命地往外跑,也不敢回頭,更不敢想今後的命運,只是一個勁兒狂奔。也不知過了多久,延餘感到自己的雙腿已無絲毫知覺,這才直挺挺地停下來。
耳邊群屍的嚎叫聲減小,二人暫時安全了。只是毐川地勢本就崎嶇複雜,加上這一通沒頭沒腦的狂奔,渾然已不知東南西北為何物了。二人面面相覷,盯著腳下發白的地皮和光禿禿的矮山發呆。
此番進毐川來一直行路不順,這一回又是被幹屍搞得險些喪命,而且剛才的一番逃路,把隨身攜帶的武器、食物、水都丟失了,還損失了一個同伴,孑然一身,別提多麼狼狽洩氣。
漫漫凶煞毐川,不知還有多少洶湧莫測的暗流等待著他們?介瑜埋頭給死去的塔娃立了個衣冠冢,眼淚便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延遠見他悲傷卻也話可說,默默蹲在墳前發愣。
介瑜哭罷,見延遠為了救自己落下滿身傷痕,鼻尖又是一軟,道:“你是我的兄弟,如今幾次為了救我險些丟了性命。我介瑜發誓,今後若真能找到蓮轉金盤泥胎,我必讓渡一半於你。若違此言,叫我死於草木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