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鴻其實很仰慕周朝的修行者。
以人族皇朝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正常巫族人都會仰慕。
他其實本不叫金鴻,在花費了一段時間瞭解過人族皇朝的歷史和習俗之後,便給自己取了個很像是周朝修行者的名字。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按照原本大巫給他們的指示,北狄本就與周朝接壤,多年來的戰事摩擦使得雙方都大致處於一個知根知底的水平。若能將大周朝變為盟友,對現在的北狄來說自然是難得的好事。
其實族內反對這件事的人也是不少,周朝人怕長公主嫁過去受了委屈,他們還怕長公主是過來替周朝作暗子的。
但後來因為內外的種種原因,這件事還是這麼定了下來。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失去了對巫族的掌控力,北狄夾在周朝和鬼族之間,若非周朝這些年將邊關上的平定軍後撤了不少,對北狄而言恐怕當真是一場災難。
這是大巫原本的意思,只要雙方能聯姻,她甚至可以接受嫁過來的人不是長公主。陳隨便的名字金鴻也聽說過,在周朝的年輕人中也算是鳳毛麟角,若是她嫁過去,想來回去也能對大巫有個交代。
但大巫還有一個意思。
北狄族人後撤,周朝應當察覺到了一些事情,大巫說倘若人族的那位皇帝想趁著這件事情獅子大開口,超過了北狄的底線。那麼未來北狄的盟友便不會是人族皇朝,而是東夷,或者西戎。
當然,這是最壞的局面。人族皇朝在全盛時可以獨抗四荒,一荒之力當然遠遠比不上大周朝這個盟友來的安心、坦然。
原本中間雖起了些波折,但好歹事情的發展還算在金鴻的預料之中,如今處境比北狄好不到哪裡去的人族皇朝應當並不會拒絕這從天而降的百年平定。
直到,那個人師父的出現。
事情開始隱隱脫離掌控。
其實巫族人本不擅長講理,不管講的是不是理,所以那位祖巫出了事後,巫族才會這麼快陷入內亂。先前京九便有數次按捺不住,若非金鴻拉住了他,恐怕已是和周朝的修行者起了衝突。
但是這一次……
什麼叫……這份安定,不要也罷?
他是大致能明白徐來的意思,徒弟若想嫁,那便成,徒弟若不想,任誰說也沒用。只是便像先前那羽化門弟子所說一般,個人私慾又如何能與家國大事相比?
何其荒謬?
何其狂妄?
更關鍵的是,龍椅上的那位陛下,從始至終都是目不暇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當真是應了清焰大巫對他的那句評價。
中庸之主。
中庸,不一定中庸之人,也可能是
中庸之道。
金鴻雖然剋制的很好,也沒有絲毫表現出巫族人的暴躁脾氣,但是周朝眾修行者哪個不是人精,從他微微下沉的嘴角和微凜的眼神,便能看出這位巫族使節的心情著實很糟糕。
為金鴻圓場的是齊平。
他開口道,“徐來,有些過了,還不快向來使道歉?”
……
……
這情節倒是有些像十多年前的丹會。
那時徐來因為一個凡人之死,和齊平起了言語上的爭論,最後引來向天橫出手“清理門戶。”
對於大多數注意過徐來的修行者,這段往事並不是什麼秘密。
他看著向天橫,淡淡的道,“我為何要道歉?”
十多年前,向天橫逼他認錯,用的是境界和威望。
十多年後,齊平讓他低頭,用的是局面和大義。
但那時是一人讓他低頭。
如今是無數人逼他低頭。
“小輩狂妄,金馬門宴會,商討的是兩族大事,豈容得你從中作梗?”
“這裡可不是國子監,你那天命者徒弟在這裡也不好使,可不會有人慣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