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是個很特殊的季節。
相較之寒冬的壓抑,秋末的蕭瑟,初春的嫵媚,在夏季,大多數生靈的生機都將得到綻放。
人們走下田野,犬吠蟲鳴。
很好的河山。
人皇站在金馬門上,抬頭看著天上棉花一樣的雲彩。
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想要準備一些後事的。要處理的後事很多,比如說馬銀鞍。
馬銀鞍忠於他,也忠於大周朝,但前提是,必須是他指認的皇儲接任的大周朝。
還有那些宗門修行者,前朝的餘孽,鬼族和善見城的耳目,按照人皇的性格,這些事情、這些異類,都必須要肅清一下,不然他不安心。
但徐來不同意。
他說這樣太假。
戰場中風起雲湧瞬息萬變,波雲詭譎,朝堂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修行者壽元綿長,但是天無二日,也無二月,一國之君主,一宗之掌教,一司之長官,始終只能有一個。年老的修行者不願退位,年輕的修行者無法上臺,這些都是大周朝的朝政中出現過的問題。
人皇寬厚的手掌輕輕撫過欄杆。
馬銀鞍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恭聲道,“稟陛下,徐來帶著歸元劍派和霓裳的弟子自毀混元珠,目前已經失去了一切訊息。”
人皇的手掌動了動,沉默了片刻,他並未轉頭,但是聲音卻從前方傳來。
“你跟了我,快三百年了吧。”
馬銀鞍雖不知人皇說這話何意,但仍舊是點了點頭,“臣當年報先帝知遇之恩而侍東宮,隨陛下爾來已二百又九十三年矣。”
“想不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陛下此言何意?”
人皇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動。
諸多皇城供奉中,馬銀鞍其實做的不是供奉做的事情。
人的名,樹的影,馬銀鞍便是他的影。
他的志向便是馬銀鞍的志向,他的敵人便是馬銀鞍的敵人。三百年來,二者早已不可分割。
人皇突然發現,徐來說的是對的。
他身邊不可能沒有馬銀鞍,那樣太假。
於是他嘴唇張了張。
“沒事,去歇息一段時日吧,朕給你放個假。”
……
……
如今修行界最大的事,莫過於徐來帶著霓裳和歸元劍派二宗弟子宛如人間蒸發一般。
十萬大山距離人族皇朝過於遙遠,即便是通玄境的大妖,也需杜絕雲氣、揹負青天,扶搖而上十來日才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