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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問鬼神入幽宅 (第3/4頁)

哨聲彷彿窺中他心中所思,轉為歡暢。杜蘭德頜首微笑,一股憐愛油然襲上心頭,不由得伸手去摸孩子油膩膩的頭髮。哨音忽又轉了腔調,細切短促,如幼犬在窩中撒嬌,嗷嗷待哺。說來也怪,杜蘭德覺得自己與這孩子極為投緣,一聽即明白其中的心意。他讓布朗諾德從行囊裡取出一塊無酵餅和一勺蜂蜜,拿餅蘸著蜂蜜餵給孩子。

野孩子顯然飢餓難耐,餅一入口就急不可待地往下嚥,啪唧啪唧咂著嘴,有幾次差點噎到。杜蘭德親手捧著盛滿清水的皮囊,不時給他灌上一口。還不到一根蠟燭的時間,他已經風捲殘雲般吃下了三塊無酵餅,這才滿意地從喉嚨裡滾出一個飽嗝,從哨子吹出一陣慵懶滿足的曲調。

杜蘭德拍拍乾淨孩子胸前的餅渣,對布朗諾德道:“給他把繩子解開吧。”布朗諾德大驚道:“您不怕他再逃掉麼?”杜蘭德看了一眼溫順如犬的野孩子,嘆道:“這孩子適才並無害人之心,只是天真爛漫,以為我們跟他玩耍罷了。你看剛才交鋒,他只是躲閃,卻沒半分殺氣。”

布朗諾德上前解開繩子,同時暗暗提氣,以防他暴起逃走。不料孩子揉了揉手腕,頭一歪便靠到了杜蘭德大腿上,竟呼呼睡起來,仍不忘舔舔嘴唇的蜂蜜餘漬。

杜蘭德不忍抽走大腿,就任由他枕在腿上酣睡。這孩子睡相安詳恬靜,恍如天使,杜蘭德不覺大為感慨,不知竟是誰家父母如此忍心,把如此年幼的孩子棄在這陰森古堡中,不由得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仰望穹頂嘆道:“天主慈悲,莫非這是您對我的啟示?教我拯救這個幼小的靈魂。”

不料孩子聽了這句話,一下子睜開眼睛,口出法語:“賽戈萊納。”杜蘭德聞言身軀一顫,急忙扶起他雙肩道:“你說什麼?”孩子又道:“賽戈萊納。”

布朗諾德是葡萄牙人,平時杜蘭德多用義大利語或加泰羅尼亞語與之交談。適才他獨處一室,心潮激盪,自然而然說出母語,沒想到卻引出孩子這番反應。杜蘭德暗忖:“適才我與布朗諾德說話,他無動於衷。何獨我一說法語,這孩子就有了回應呢?莫非他懂得?”

於是杜蘭德用法語試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孩子答道:“賽戈萊納。”杜拉德又問:“你父母如今何處?”孩子仍舊答道:“賽戈萊納。”如是者四五,孩子卻只會用“賽戈萊納”一詞作答。以此度之,他只會重複一個單詞,未必知其含義。杜拉德還注意到,每次用法語說話時,孩子眼神中都湧出無限依戀,如在母親懷中牙牙學話,看來他對法語別有深情,當屬無疑。

恰好布朗諾德照看好馬匹返回廳中,杜蘭德把剛才的發現說給他聽,布朗諾德疑道:“莫非有人教過他?”杜蘭德起身負手在廳內轉了幾轉,嘆息道:“以我的推斷,這孩子自幼便生長在這城堡之內,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大人或走或死,只剩他一人在此苦苦求活,竟能存活至今,只能說是天主垂恩吧。我猜曾有人照顧過尚在襁褓中的他,講的是法語,所以他雖懵懂無知,卻對法語自然易生親近之心。只不知何獨他單單重複‘賽戈萊納’一詞,還有這一身奇詭身法,不知學自何人,實在是難以索解。”

他復走到那骷髏跟前,道:“或許這具屍骸便是孩子孃親,中道不幸身故,拋下這一個苦命的娃,在他娘屍身旁活了這麼多年。”忽想到這女子與自己或是同鄉,念及至此,心中大生憐憫。布朗諾德在一旁早面露悲傷神色,虎目含淚,忽然半跪在地道:“倘若主人您不要,請容俺收養這孩子,也好作個伴。”他被收為扈從前本是山中獵戶,已年過四十,尚是獨身,身邊正缺個陪伴。

杜蘭德沒作表示,他衝骸骨深鞠一躬,朗聲道:“這位無名夫人,你我雖素昧平生,但既然讓我碰到此子,乃是天主意旨。我以掌中長劍與騎士名譽起誓,會好好把此子撫養長大,不教他終老這古堡一生。你在天有靈,須護佑令郎,願主保佑,阿門。”

布朗諾德喜道:“主人收了他作義子,可比跟著俺這窮漢子還享福哩。”杜蘭德與布朗諾德同時跪倒在地,手劃十字,喃喃虔誠祈禱。禱告既畢,二人起身在古堡裡又搜了一遍,除了那本古書以外便再無半點關於古堡主人的線索,甚至連半個紋章也無。布朗諾德抱起小孩,到後院一口水井旁邊細細洗濯,又從行囊中取來剃刀,把他長髮盡數剃去,還翻出一套換洗的舊衣服拿針線略改了改,給他換上。

趁著這段空閒,杜蘭德把古書翻了一遍。這書用拉丁文寫成,字間極密,令讀者眼花繚亂。杜蘭德對拉丁文只是略通一二,這書寫的艱澀聱牙,多是關於神學的一些議論。杜蘭德篤信上帝,卻對教廷頗多厭惡,他見書裡沒夾著什麼書籤夾頁,興趣索然,隨手放回到行囊裡,心想這也算是古堡遺物,權且收著,等那孩子長大以後作個紀念也罷。

正想間,布朗諾德和那孩子已經收拾妥當,喜孜孜回到大廳。杜蘭德抬頭一看,雙眉陡立,

想不到這孩子洗脫了汙垢以後,居然生得清秀絕倫,身材疏朗細長,髮色金黃,雖面有菜色,卻自有一種別樣的高貴氣質;尤其是他碧藍色的深邃雙眸,幾如聖安德烈湖心,深而難測。

布朗諾德把他推到杜立德身前,咧嘴笑道:“沒想到竟是個漂亮少爺哩。”杜立德連連頜首,心中也極高興。這孩子也許是古堡主人後裔,能有此容貌氣度,看來血統不凡。他把孩子拉到身前,慈愛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鄭重說道:“從今日起,你便叫做賽戈萊納吧。”

小孩彷彿聽懂了他的話,也隨聲叫道:“賽戈萊納!賽戈萊納!”把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含在嘴裡,一陣歡欣脆響飛出古堡之外。

等到天矇矇亮,杜蘭德和布朗諾德合力把那婦人的屍骸葬到古堡旁邊的一處山坡,還尋來一塊木板作墓碑。杜蘭德以劍代筆,在木牌上刻上“無名夫人之墓”幾個字,摘了些野花奉上。隨後他們二人帶著賽戈萊納,沿著故道朝山下走去,七轉八彎,走出幾里以後,回首已經看不到古堡身影,但見群山掩映,谷壑空響。

此時方近清早,晨曦微現,天色由灰轉成淺藍,是個晴朗天氣。賽戈萊納野性難馴,一路上躥下跳,一刻不停,哨聲輕快不斷,可憐布朗諾德追在後面氣喘吁吁。杜蘭德大笑之餘,心想首先就得教會這孩子走路才行,所幸他年紀不大,尚可矯正。

他們走回大道,恰好碰到隆柯尼的商隊開拔。杜蘭德把昨晚遭遇約略一說,隆柯尼等人圍著賽戈萊納看了一圈,見他容貌俊美,舉止卻似野猿,紛紛嘖嘖稱奇。正說間,賽戈萊納雙足一頓,一下子跳到隆柯尼頭頂,抓下幾縷頭髮,轉了三轉,又跳回布郎諾身邊。隆柯尼自嘲似地抓抓自己頭頂:“小老兒眼見寸縷不保,賢公子就不必勞心了。”眾人先開始還驚駭,聽到隆柯尼的話俱都哈哈大笑起來。

隆柯尼與眾商人商議了一回,捧出幾個盒子,轉來對杜蘭德道:“爵爺真是英雄蓋世,聖母心腸,我們都景仰的緊。既然爵爺新收了義子,我們無以為贈,這裡有珍珠兩串、牛革風帽一頂、黑羽披風一襲、錦服一套,還有一柄米蘭產的精鋼短劍,權作賀儀,正合賽戈萊納少爺使用。”杜蘭德大喜,更不推辭,吩咐布朗諾德收下,讓賽戈萊納把衣服換好,不過短劍一時還不敢給他。

他們與旅團上路同行,在群山中又穿行了數天,這一路上杜蘭德悉心管束,賽戈萊納的舉止比先前好了些,口齒雖不清,但多少已能發些含混的音節。不過他更喜歡以哨音表達情緒,可惜唯有杜蘭德一人能懂。好在哨聲優美質樸,勝似吟遊詩人的琴音,眾人聽得心曠神怡,一路的疲勞也能忘卻幾分,幾天下來,大家都對這孩子多了幾分喜愛。

這一日隊伍終於看到了喀爾巴阡的東麓山口,遠處一片丘陵延伸至遠方,目力所及之處,普魯特河宛如蒼藍玉帶,逶迤而去。眼見走出群山進入平原地區,不再受風餐露宿之苦,眾人個個容光煥發,心情格外不同。

賽戈萊納和布朗諾德同乘一馬,左顧右盼,他生平不曾離開群山,突然來到平原地帶,大覺新鮮,不時指著不知什麼地方啊啊大叫,發出一連串古怪發音。這些天來杜蘭德對他只說法語,布朗諾德加在馬背上時常嘀咕加泰羅尼亞話,而隆柯尼與其他人的威尼斯方言亦不避人,以致他三語並學,自成了一家怪里怪氣的腔調。杜蘭德本打算教他純正法語,見得這種情景,又好氣,又好笑,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杜蘭德手搭涼棚朝東方望去,表情無喜無怒,不知心中再想些什麼。隆柯尼驅馬來到身側,微傾身體道:“爵爺,我們要去莫斯科公國,過了河,就得跟您在前面分手啦。”杜蘭德一怔,隨即醒悟。莫斯科公國在東北方向,他們要去的蘇恰瓦卻在東南,需沿普魯特河而行,於是以手施禮道:“多謝老丈一路照顧。”

隆柯尼又道:“爵爺是否知道,奧斯曼的穆拉德二世正在對拜占庭用兵,摩爾多瓦公國近在黑海肘腋,可以說是危如累卵,爵爺此去蘇恰瓦,路上恐怕兇險的很吶。”杜蘭德淡淡道:“我自去拜訪故友,與他們蘇丹卻不相干。”說完握住劍柄,雙目陡然變的銳利。隆柯尼原本想邀他一起北上,見他固執,也就不再說什麼。

商隊又行了二十餘里,來到普路特河上游一處名叫菲蘭尼亞的小村莊。這裡是瓦拉幾亞公國轄地,他們一連在山區跋涉十幾天,已經是人困馬乏,亟需休整。這條商路隆柯尼走過許多次,駕輕就熟,知道這附近有一個渡津,便勸說杜蘭德不如在村子裡歇息一夜,次日再渡河北上。

甫一進村,眾人立刻覺得有些古怪。此時日過正午,正是一天之中最繁忙熱鬧的時候,尋常村落應該遠遠就能聽到犬吠雞鳴,可眼前這村莊卻寂靜無聲,連縷炊煙也無。杜蘭德喝令眾人放慢腳步,馬匹銜枚,布朗諾德怕賽戈萊納四處亂跑,把他綁到了馬背上,還把那哨子收走。

賽戈萊納失去自由,又沒了哨子,在馬背上扭來扭去,啊啊大叫。布朗諾德沒奈何,往他嘴裡塞了塊黑麥麵包,這才安靜下來。

隊伍行至村中廣場,隆柯尼環顧一週,面帶憂色,對杜蘭德道:“今日之事,有些蹊蹺,往常這會兒時近收穫祭,正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時候。廣場張燈結綵,十分熱鬧。”杜蘭德道:“不可大意,你讓馱貨的牲口綴後,一有情況,後隊變前隊,趕緊撤出村子。”

他話音未落,突然一聲悠長的號角響起,從周圍房屋牆頭冒出幾十個彪形大漢。這些大漢面目猙獰,頭扎白巾,身披著熟牛皮甲,手裡提著各色兵器,登時把商隊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隆柯尼暗叫不好:“糟糕,竟是烏基爾流賊……”烏基爾人本是喀爾巴阡山東南山中的一支山區民族,屬於匈牙利人的一支,生性狠戾,能征慣戰,以擄掠商隊為生,甚至落單的軍隊亦不放過,無論土耳其人還是匈牙利人都奈何不得他們。只是他們平日只在山區活動,這次不知為何跑來摩拉維亞平原的村子。

眾人一聽是烏基爾流賊的名號,無不神色大震。這些流賊適時一起發喊,以武器敲盾,一時“咚咚”聲四起,震耳欲聾。商隊裡膽小的幾乎跌下馬來,膽大的也是面如死灰。據說烏基爾流賊手下從無生口,看來這村子裡的村民已然遭了毒手,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只憑商隊這幾個護衛,斷斷是拼不過的這些悍匪的。

隆柯尼壯起膽子,跳下馬來用土耳其語道:“不知哪位是大王,請來相見。”流賊們停止吶喊,一個丈二身軀的禿頂大漢從牆頭躍下來,地面微微一震。此人肌肉盤扎,虎背熊腰,背後還插著兩柄戰斧。尋常戰士雙手能耍起一把戰斧已可稱得上是好臂力,他竟揹著兩柄,步履依然穩穩,可見剽悍至極。

這大王揸開巨手,輕輕捏住隆柯尼腦袋,聲音甕聲甕氣:“咱是阿爾帕德大王,你這老東西有何屁放,快快放來!”隆柯尼已是汗如雨下,勉強打起精神道:“大王您不過求個富貴,我們不過求個平安。何若我將貨品送您一半與兄弟們,兩下收手?”阿爾帕德大王大笑:“放你孃的白日屁,咱把你現在捏個粉碎,貨貲豈不都是咱的了?這等計算你都算不清,枉你還是個威尼斯的商人。”隆柯尼聞得他口中腥臭無比,熏熏欲暈,卻又不敢躲。烏基爾山賊一起鬨笑起來,死死盯著這班商人,如盯盤中的雛雞乳豬,直笑得眾人心中發毛,想到烏基爾人嗜吃人肉的傳聞,無不悚然。

忽然陣中一聲清嘯:“鼠輩,你敢與我決鬥麼?”這一嘯雖不尖銳,卻清清楚楚送到在場每一個人耳中,有如晴天霹靂,震懾全場。誰都未預料此間竟還有人敢捋阿爾帕德大王的虎鬚,所有山賊大怒,齊唰唰向商隊裡掃去,見一箇中年漢子持劍而立,橫眉立目,正是杜蘭德子爵。

杜蘭德素知烏基爾人習俗尚武,視決鬥不應為恥。眼下敵人人多勢眾,唯有拿言語激首腦單打獨鬥,才有一線生機。他掣出長劍,雙手按住劍柄用力往地上一戳,雙目如電,宛如獅鷲臨澗。端得淵停嶽峙。眾山賊為他的氣魄所攝,一時間全場肅然無聲。

阿爾帕德大王放開隆柯尼的腦袋,擦擦嘴邊口水,轉過肥大身軀來,上下打量一番杜蘭德,問道:“你又是什麼?”杜蘭德大聲道:“我乃是弗朗什孔泰的杜蘭德子爵,家紋在此,你敢與一個騎士決鬥麼?”布朗諾德飛快地卸下馬後獅鷲旗,立在杜蘭德身後。隆柯尼等皆知這是唯一生還之道,都不敢言語,戰戰兢兢一旁看著。

阿爾帕德大王摸摸自己禿頂,歪著腦袋緊盯住杜蘭德,忽然一陣脆生生的笑聲橫將傳來。原來是賽戈萊納趁布朗諾德解旗的時候掙脫捆縛,蹲在馬匹背上,看到這大王頭頂鋥光油亮,十分滑稽,故而哈哈大笑。阿爾帕德大王見這小娃子不知死活,心中惱怒,喉頭抖動一下,“啐”的一聲,一口濃痰破風而出,直撲賽戈萊納面門。一旁布朗諾德見勢不妙,不及抽出釘錘,摘下帽子去擋,只覺得手中一顫,帽子竟被那濃痰的去勢彈飛,遠遠落開幾步之外。可見這阿爾帕德大王的內力之強,實在是匪夷所思。

杜蘭德看在眼中,也是一驚,心想對付這種怪力巨漢,只可智取,難以力敵。不料阿爾帕德大王忽道:“你這等爵爺,還不配與咱交手。你們幾個,誰去給爵爺送終?”後面一半是說給自己手下的,登時群情嘈嘈,最後有三個漢子跳將出來,手持三根棘突狼牙棒,站成一個半圓朝杜蘭德圍過來。杜蘭德戟指怒道:“爾等蠻夷,竟不守騎士規矩,全無武德!難道不怕族群蒙羞麼?”阿爾帕德大王仰天長笑:“打劫要講甚麼規矩!人多勢眾,只要你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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