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從善如流,慢慢轉過身來,安妃見她四五十歲的樣子,不再年輕,氣質卻很出眾。頭髮綰成髻,簪一支銀釵,耳朵上帶著銀色的墜子,衣裙很素淨也很整潔,整個人散發出恬淡的氣息。
安妃看了一會兒,不解道:“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難道是哪個宮裡的嬤嬤?也不對呀,安妃看她這樣,不但是關,更重要的是藏,有誰會煞費苦心地去藏一個不再年輕的女人,難道這女人掌握著什麼重要秘密,又殺不得,所以才關在廢棄寢宮的地下?
“你問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那女人苦笑,“其實我又何嘗不想知道。當年我就打算以死明志,可是偏偏有人不肯給我痛快,以我的父母親族要挾我,其實何必呢?明明無情,卻要裝作深情,到頭來連自己都騙了。”
“你說了這麼多,‘他’到底是誰呀?”
“除了咱們當今的好陛下,這後宮中還有第二個能做主的男人嗎?”
“啊!”安妃失聲叫出來,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莫非,你就是…”
“不錯,我就是先帝的靜嬪夏芸萍。”那女人道,聲音飽含著無限淒涼。
原來如此,安妃掏出那枚扳指,看著“摯愛芸萍”四個字,只覺得諷刺。
“你被關了很多年吧,有什麼話,不如和我說說。”安妃無比同情道。
靜嬪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在這兒呆了不知道是二十幾年還是三十年了,起初還會憤憤不平,大聲咒罵,摔東西,可是沒有一個人回應我,漸漸地我也接受了這種生活。如今你陰差陽錯地進來,我倒有些不習慣。”
安妃蹲在地上,心說我也不習慣被困在這兒。她無聊地摳著泥土,隨即又想到,既然靜嬪能在這裡活這麼些年,一定有人定期送衣食,那他們就可以出去了。想到這裡,她振奮起來,忙問道:“對了,那些給你送衣服食物的人,什麼時候會來?”
“你這丫頭倒是聰明,不過也別抱太大希望。”
“怎麼講?”
“看見了嗎?”靜嬪指著牢裡的一個方格子道:“這裡平時上鎖,每隔三五天,他們就從這裡給我東西。”那格子不大,只怕連個小孩都通不過,靜嬪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自然沒有辦法。
安妃看了看,心裡有了底,只聽她不緊不慢道:“看在我們在這陪你作伴的份上,下次他們來,分點食物給我們吧。”
“想要食物?可以呀,只要你們把我也帶出去。”
安妃無語地看著她。
“怎麼,不答應?丫頭,你當我被關了這麼些年,真的瘋了傻了不成,連你們有沒有本事都看不出來?實話告訴你,你要不答應,下次再來人的時候,休想自己跑掉,只要我喊一聲,你們就真的永遠在這裡陪我了。”
安妃吞了吞口水,心說真是厲害,看來皇帝把她關在這裡,還是有點道理的,不然以她的脾氣,後宮只怕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你覺得我很可怕,是麼,可我也是被逼無奈,如果我當年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苟活至今日,非我所願。但是我遇上你們,說明老天還是開眼的,所以我何不借此機會,為自己爭取到自由。”
安妃承認她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只是如果把她放出去,自己也差不多到頭了。但轉念一想,持盈是答應把她帶出宮的,所以何不借此為自己製造一個機會?
兩個女人各有算盤,又不謀而合,所以說,一切皆是天意。
南明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他動了動身體,只覺得右臂傳來一陣刺痛。
“慢一點,你的手臂好像斷了,我不懂醫術,所以沒法為你接骨。”安妃跪坐在他的身旁,解釋道。
“無妨。”南明在安妃的幫助下,費力地坐起身。只見他左手摸到傷處,右臂保持不動,也不知他如何動作,只聽“咔吧”一聲,斷骨恢復到原位。
南明冷汗淋漓,安妃連忙掏出手帕給他擦汗,一邊擔心道:“你沒事吧。”
南明搖搖頭,歇了半晌,才道:“卑職沒事,卑職的手臂已經接好了,只要稍作修養,就能恢復。娘娘莫急,卑職一定會帶娘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