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戀戀不捨地看著他,一雙美目欲說還休,最後將手覆在陵鈞眼上,飛快地在他臉上輕啄一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回樓上。陵鈞站在原地顯然也被這舉動驚呆,目送持盈上樓後才回過神來。他臉色微紅,唇角含笑,明月清風一般的人物也迷失在少女清甜的氣息裡。
持盈關上房門,確定沒驚動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真是大膽!不知是想到陵鈞當街吻她,還是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陵鈞會是什麼反應?他會怎麼想?少女情懷總是詩,一點點的事情都可以聯想到很多,更何況兩人剛剛親密接觸過,此中滋味妙不可言,引人無限遐想。
持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抱著被子坐起來,月光照在她披散的頭髮上,有一種靜謐的美好。她想她一定要帶陵鈞回去,讓師父,師弟師妹們看看,這種心情就好像自己得了件極好的寶貝,迫不及待地想讓別人都知道一樣,雖然孩子氣,但確是一片赤誠熱情。此時她尚沉浸在歡喜中,不知道將來會面臨怎樣的局面,如果可以預知,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拉著陵鈞一直跑下去,直到沒有人能找到他們為止。
再長的黑夜也會有盡頭,黎明終將到來,陽光照在大地上,萬物甦醒,新的一天到來了。
持盈下樓時,眾人已經圍坐在一起吃早飯,連李信也破天荒地沒有缺席。經過這兩天的休養,他的精神明顯好很多,臉色也恢復了正常,除了瘦一點,大致上與常人無異。李信一見持盈臉色有些奇怪,但片刻就恢復如常,眾人言笑晏晏,一頓飯吃得好不熱鬧。
“咱們在這兒停留得夠久了,沒事的話也該回去了。”持節忽然道。
持盈吃得正歡,聽見這話頓了一下。她當然知道是要回去的,但聽持節在飯桌上提起這事,還是覺得太突然了。她默默地把飯嚥下去,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惆悵,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只要出了這間客棧,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這種想法固然可笑,但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陵鈞將持盈的神色看在眼裡,垂下眼瞼不知在想什麼。
“又要走啊。”何靈咕噥一句,雖然她捨不得,但也只有接受,而且李信的存在沖淡了這種離愁別緒,她倒不是很難過。短短時日,持盈有了陵鈞,何靈有了李信,幾人中只有持節形單影隻,但他毫無所覺。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總是要分開的,不過這裡離碧遊山那麼近,我們見面也方便。”持盈道,她想她們最好能一個月見一次面,這樣就和沒有分開是一樣的。不得不說,持盈想得太美了。
“恐怕不行。”何靈道:“我要回狐狸洞去了,太久不回去,我怕桃夭會趁機搗亂。”而且外面不安全,就李信的身板兒,出了事連逃跑都困難,白白受人以柄,不如回狐狸洞,好歹是自己的地盤。
一頓飯吃完,各自都有了決定,也不拖泥帶水,收拾包袱,說走就走。五個人在客棧門口分開,陵鈞持盈持節一道,何靈跟李信一道,一番寒暄後,各自都踏上了歸途。
“真是捨不得他們。”持盈回頭看看。陵鈞和持節笑著搖搖頭,他們永遠也不明白女人間的友誼。
這段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眾人分別的第二天,持盈三人到達了碧遊山腳下。看著久違的碧遊山,持盈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只離開了幾個月,卻好像比幾年還要長。
持節沒有那麼豐富的感情,他率先朝山上走去,一邊還不忘對陵鈞介紹碧遊山各處風景。因為他太盡職盡責,一個時辰的路硬生生被他走成了兩個時辰,到最後持盈都不耐煩了,只想拉著陵鈞快點兒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只見到了一眾同門,原來掌門人和各長老一起閉關修行去了。持盈只感嘆不湊巧,陵鈞卻神色如常。
“三師姐,你終於回來啦,這一路上沒遇見什麼事吧,我可擔心你了。”持璃好幾個月沒見她,甚是想念。
“我沒事,這幾個月你有沒有好好練習,有沒有偷懶?”
“當然沒有了。”持璃嘆口氣,“沒有你,還有大師兄,二師姐,四師兄,五師兄盯著,哪裡能偷懶。”說起這個,她就無比怨念,自從被神仙洞主抓過一次,師兄師姐們就變著法兒地教她各種東西,別人練三個時辰足矣,她要練夠六個時辰才行,以至於她做夢都是各種符篆,術法,簡直魔怔了一般。
持盈聽了覺得好笑,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吃過一次大虧,總該長點兒教訓,但這樣未免過猶不及。
掌門和長老們不在,自然是持節主持各種事物,他將陵鈞安排在客房,一切用度都是貴客的標準,陵鈞在這裡很受禮遇。
客人來了自然要盡地主之誼,這項任務持盈當仁不讓。兩人走走停停,一路上遇見不少同門,持盈覺得尷尬,尋了個由頭出來,直奔後山去了。
後山鬱鬱蔥蔥,全是高大的樹木,這裡景色宜人,花鳥魚蟲一樣不缺。持盈走累了,尋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看著陽光從樹葉間隙照下來。她閉上眼,聽著不遠處的蟲鳴鳥叫,分外愜意。陵鈞學著她的樣子也躺下,捏一片樹葉在指尖,婉轉而舒緩的曲子傾瀉而出。持盈閉眼聽曲子,嘴角慢慢上揚,這曲子正是那天在竹林裡聽到的曲子。
不知過了多久,當持盈再睜開眼時,天色已經暗下去,她偏過頭找陵鈞,卻發現陵鈞已經站起身來。暮色沉沉,他的臉籠罩在斑斑駁駁的樹影下,神色難辨,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持盈被這種眼光吸引,久久不能回神。兩人對峙一般的,誰也不肯先收回目光,直到陵鈞伸手將持盈從地上拉起來。
說是拉起來,其實與抱起來也差不多,這一來一往,持盈幾乎到了陵鈞懷裡。持盈意識到兩人是多麼的親密無間,羞得簡直不能自己,偏陵鈞還不肯放過她,將她抱得更緊。兩人四目相對,呼吸相容,彼此都感到心口處似有一把火在燃燒,這種滋味百般煎熬,持盈只覺得快要窒息了。
陵鈞感覺並不比她好,他只覺得身體某處快要炸開了,這個溫度比地獄的烈火還要強烈,還要煎熬,他發現持盈的眼睛和自己的一樣亮。
火越燒越旺,陵鈞將自己的嘴唇印在持盈的嘴唇上面,反覆摩挲,繼而唇齒交纏,漸漸地,他想要更多,吻得越來越兇狠,他嚐到了血腥的味道。
持盈口中腥甜,她不知道血從何處來,正欲一探究竟,卻被陵鈞狠狠地按住後腦,血腥味激發了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慾望。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她本來就應該是我的,陵鈞瘋狂地想,漆黑的瞳仁中染上了一絲血色。
持盈沒有注意到陵鈞的變化,她正沉浸在這瘋狂的吻中不能自拔。良久,在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陵鈞終於放開她。持盈的腿軟到站不住,只好倚在一棵樹的身上。
此時已是滿天星斗,兩人都不急著回去,索性坐在樹上看星星。碧遊山上的樹木高大異常,幾乎是直衝雲霄,他們坐在樹梢上,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到雲彩。
“簡直像是在飛。”持盈眯著眼,展開雙臂,做了個飛翔的動作。她一身白色廣袖流裙,這一伸手臂,真像是欲乘風歸去的仙女,絕世而獨立。
陵鈞側身看她,只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他覺得這個人間的女子,比世外仙姝還要動人。“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我會跳舞呢,師父都誇我跳得好,我現在就跳給你看。”持盈忽然想到那一夜在客棧屋頂的對話,現在是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好。”陵鈞溫柔道。
持盈仗著修為,也不下去,而是站在樹梢上翩翩起舞。陵鈞看著她扭腰,踢腿,舉手投足間都是風華無限。“都是一樣的。”陵鈞呢喃著,語焉不詳。
持盈的舞自成一體,不拘一格,將柔媚與剛勁融為一體,大氣飄逸,見之忘俗。
一舞終了,持盈坐回樹梢,看著陵鈞問道:“怎麼樣?”
“飄若浮雲 ,矯若驚龍。”陵鈞道。這本是用來形容書法的,在他見過持盈舞蹈後,卻覺得這句話非常貼切。
持盈低頭微笑,心中又是害羞又是歡喜,她將最好的一面展示給陵鈞,希望他永遠記得自己的好,小女兒心思表露無疑。陵鈞知她甚深,心中盪漾,握緊她的柔荑,又一次吻過去,持盈與他十指相扣,慢慢回應,兩人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月亮都羞得隱去了半邊臉,此時萬籟俱寂,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