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是學館中的先生自把胡濱城送出來的。
早晨還意氣風發的小少爺,下午便眼全都淤腫了,滿面又委曲又忿怒的隱忍神情,見了胡樂宗,垂下頭,一句亦是不講。
胡樂宗有一些楞怔,問那先生:“敢問先生,我兒,此是咋啦?”
先生嘆了口氣兒,滿面歉意,他朝胡樂宗搖了一下頭:“今日慣常作了入學測試,本要倚照學生的能耐分班,學館因材施教。貴郎聰慧非凡,連跳兩班進了榜眼班。榜眼班學生有個難管的,見貴郎年歲小,身穿又富貴,覺得是走啦後門兒才進的榜眼班,居然夥同班上同學把貴郎的書袋給撕壞了……”
胡樂宗前邊兒聽著“聰慧非凡”那兒還是有一些開心,然卻聽著後邊兒,滿心全都是忿怒。
胡濱城抬起頭,一張俊美的小面上滿當當全都是委曲,他用袖管胡濫抹了把臉,沒令淚水掉下來,抽噎道:“他們把長姐二姐給我新作的書袋搞壞了……”
胡樂宗心痛的不可以,一面寬慰著么子,一面陰著臉對那先生道:“先生,學館是學生學習學問的地點,怎可以讓這類事兒發生?雖說男生打幹架實際上也是沒啥,可在學館撕毀書袋這類侮辱人之事兒,盼望下回不會再發生了。”
那先生嚴肅的點了下頭:“山長也非常重視此事兒,已嚴肅批評過那帶頭搗蛋的學生了,責要他歸府反省。”
胡樂宗嘆了口氣兒,領著胡濱城回了喬府。在歸府的道上,又特意去碭郡中頂好的筆墨店鋪給胡濱城買了個織錦繡蘭花的書袋,並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
胡樂宗寬慰道:“濱哥兒不必難過,你初來乍到,他們不瞭解你脾性。等日子長了,他們自然會曉得,你是憑藉自己實力進的榜眼班。走後門兒的說法自然而然是不攻自破。”
胡濱城仍是有一些燜燜的,嘆了口氣兒:“父親我沒事兒。便是有些好遺憾長姐二姐給我作的書袋,父親你回去還是不要跟她說們罷,免的她們再為我擔憂。學館中的事兒我可以自己處置好。”
胡樂宗對胡濱城的明事理愈發的心痛起來。
結果等胡濱城他們回了喬府還沒有有一炷香,這事兒便暴露了。
倒亦不是胡樂宗說漏了嘴兒,而是門子收了一張輕車都尉府遞來的傳帖,說是來上門賠禮的。
輕車都尉階品雖說比不過同級文官的階品,也是算不的高,可好賴人家是官。喬家本家雖在朝中也是有人作著大官,可喬府卻是分出來的庶支,皆是白身。
自古民不和官鬥,喬氏接了這傳帖,滿頭霧水,聽聞是都尉太太親身領了府中的大少爺上門來賠不是,雖弄不清狀況,卻是亦是不敢怠慢,緊忙一面使人通知了胡樂宗,一面使了呂婆娘緊忙去請都尉太太進來。
喬氏在花廳中坐立不安,有一些點心驚:“咱家同輕車都尉家歷來全無糾葛,都尉太太咋就忽然領著孩兒上門賠禮了呢?莫非來興師問罪的罷?”
一邊的齊婆娘是個機靈的,她給喬氏捶著腿,一邊兒寬慰著喬氏的心情,忽然便想起一樁事兒來:“……奴才聽聞都尉家的大少爺好像是進了學館的。彷彿便是跟那胡家死小子……不是,奴才是說,濱少爺,跟濱少爺一個學館。今日不是濱少爺頭一日入學麼?沒準便是濱少爺在學館裡惹了事兒,人家上門來尋場子的。”
喬氏愈想愈有可能,一邊兒黯恨胡家沒個安生的,一邊兒使了小丫環去胡濱城那邊兒報個信,要他過來一回。
喬氏恨恨的拍了下雕花木椅的把手:“聽聞那輕車都尉是個五大三粗的粗人,他家太太料來亦不是啥省油的。那不明事理的惹了事兒,一旦再牽累到官人……”
齊婆娘也是有一些憂心,一旦那都尉太太是個悍婦,衝撞了她們太太……她們太太可是懷著身體呀,咋經的起這般磋磨呢?心頭一邊兒黯罵著胡濱城惹事兒,一邊兒又是有一些慌張的叫了幾個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娘進來侍奉著,以防萬一。
輕車都尉太太領著長子進來時,胡濱城還沒有到。
喬氏聽了丫環的通傳,緊忙迎出,在院兒門處迎上了都尉太太汪氏。
出乎喬氏意料的是,汪氏是個滿面溫綿的婦女,身穿蜜合色撒花交領褙子,顯的平易近人異常。她一見喬氏便滿面歉意的疾步向前幾步,攥住了喬氏的手掌,聲響更是溫綿異常:“你便是喬太太罷?聽聞你有孕了,本是我們家上門賠禮,還勞煩你親身出來相迎,真真是過意不去。”
跟預想的狀況有一些不大一般,喬氏心頭有一些發暈,面上還是一片鎮定,言笑晏晏的同汪氏客套著,一邊兒領著去廳中坐下了。
講了半日,喬氏才曉得發生了啥事兒,即刻心頭鬆了一口氣兒,不是上門來尋茬的就行。她當心的瞧了眼一向跟在汪氏背後那垂著頭不講話的小少年。
這大約便是汪氏的長子了。
照理說這年歲的小少年不應當帶到內宅來了,可這回至底是來賠不是的,人家先擺出誠意來,她們這邊兒亦是不好多言啥了。
“小孩兒當中難免有磕磕絆絆,”喬氏放鬆的笑著,“應是我們家濱哥兒那時也是沒講清晰,有了誤解,說開了就行。”
那小少年抬起頭,面上還是有不服之色:“便是。他才8歲,我不信他可以有徑直進榜眼班的能耐……”話沒講完便給他孃親露著跟善的輕笑打斷了,“溫光,來起先我同你講過啥啦?”
小少年瑟縮了下,一剎那變磕巴起來:“是,是我不對。”
恰在這時,胡濱城進來了,他先同喬氏問了聲好,至此才發覺廳中還是有其它的客人。
當中有一個還是今日把他書袋給搞壞開罪魁禍首。
胡濱城緘默的瞧著鄭溫光。